京城内大街的傍晚,有马车陆陆续续从各个衙署离开;大街上,百姓们正在收摊。京城每五日放开宵禁,以供在家里呆不住的男男女女外出游玩。
有些人视宵禁为无物,每天都要外出玩耍,比如贺珩和他的朋友们。但自从入了御林军,贺珩已经许久不和人一块喝酒了。巧合的是,他刚从太傅府出来就碰到了好友何若星。
“走走走,既然撞上了,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走。”何若星一脸兴奋地说。
“哪里?”
“赏春楼。”何若星拉住贺珩,“楼里新来了一个会唱南调的小娘子,吴侬软语声音清脆婉转,你见了绝对喜欢!”
贺珩本打算回家,如今被好友一把拉住,他推辞不过只能跟着他一起去了赏春楼,“先说好,我刚跟太傅府家表姑娘定亲,婚期也已经算好了,所以不在赏春楼过夜。”
“兄弟,我是让你去听小曲的,就算你想要那寻欢作乐的事情也没有。”
二人说定后,勾肩搭背一起去了赏春楼。怕在赏春楼里遇上熟人,兄弟两人刚进去楼里便吩咐龟公给他们开一个单间。
何若星道:“我们要听白梨姑娘唱曲。”
“二位贵人稍等,小的这便去请白梨姑娘。”龟公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别看他年纪嫩,眼神伶俐,能说会道。
进了二楼地字一号房,不一会儿一名妙龄少女被龟公带着走了进来。她胸前抱着一把琵琶,琵琶挡住了她半边脸,哪怕只露出半边脸也能看出她姿容绝俗,足够惊艳很多人包括贺珩。
“白梨,见过两位公子。”少女盈盈一拜好不脆弱可怜,“不知二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我二人都是粗人,姑娘只关捡拿手的弹上一曲,好让我兄弟二人就着你的声音美餐一顿。”
“公子既如此通情达理,小女子献丑了。”
琵琶声音清脆,带几份杀伐之气与哀凉。白梨跟贺珩他们二人讲述了一段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有一对儿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对方,两人中的男方考科举,半年时间,这个男人就变了心。
男人渴望权势与地位,当二者都不存在的时候,有一线可能都不会放过。男人榜上有名,当即就被朝廷的某个官员榜下捉婿,富贵眼前,男人只想到了尽快处理他乡下的妻子。
远在乡下的老小催促女方赶紧进京,得知夫君榜上有名女方不敢耽搁,单枪匹马进了京城。
原以为以后的好日子唾手可得,谁知竟被丈夫从桥上推入护城河,到如今生死不知。
何若星听后好一阵唏嘘,“这姑娘也太惨了。”
感叹完他看向贺珩,只见他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得这故事里的女方是不是叫司冰洁?”贺珩问卖唱女。
“公子认识她?”白梨很激动地说:“她在哪里?”
“护城河边上,等我休沐带你去见她。”
“现在就带我去,公子您看,天色还早。”
“……”贺珩觉得现在出门就天黑了,而且他们刚听了一曲,也就是说,菜都没上齐呢就要走,谁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白梨和何若星都看出来了,何若星说:“白梨姑娘着急看你说得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你带她去就是,回来咱们再喝酒吃肉也不晚。”
“她又跑不了,就在护城河石舫那里卖豆腐、豆腐脑,白梨姑娘想去看随时都可以,但我等会儿就得回家,要不然赶上宵禁,如今公职在身实在诸多不便,你看……”
“贺珩,我白认了你这兄弟,原以为你慷慨解囊,是我们这群人中难得的侠义之士,今日这般推诿,到底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贺珩无奈叹气,以前,他即便像刺猬那般满身都是把柄也无人来抓,小人物一个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呢?
“何兄既如此说,不如这般,你在这里等着,等我到了再上菜。”
“知道知道,你就不想吃剩菜呗!我肯定不让掌柜的把菜上齐……”
贺珩放心了,“白梨姑娘跟我走吧!”
“公子……多谢公子扶危济困,无论您说得司冰洁是不是我要找得司冰洁,我都感激您。以后您来听曲,不用给打赏……”
贺珩脚步停下,看向白梨,她仍抱着她的琵琶,眼中是小心、委屈、乞求。
“听曲不给钱你在小看小爷?”贺珩很生气,“你跟我走就是了,路上不许说话!”
“是……”白梨唯唯诺诺,一幅遭恶霸欺压的委屈模样,但两人注定无法出赏春楼的门。
二人刚走下楼,就被楼里的伙计拦住,“客官,白梨姑娘是咱们楼里的清倌人,不外出陪人过夜。”
贺珩不想跟这人说话,白梨抱着她的琵琶上前解释。
龟公对摇钱树的态度比对贺珩还要和善,听明白后,一脸怀疑的看向贺珩。
“这样吧,你们派两人跟着,见了人就回来,我可还没吃饭呢!”
正这时,楼上管理包厢的伙计跑下来,跟龟公说:“地字一号包厢不让现在上菜。”
贺珩指指自己,“等我呢!”
那龟公立刻满脸堆笑,“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人。还有你,去跟灶头上支应一声,晚些再上菜。”
那小伙计立刻点头应是,跑去后院厨房了。贺珩就带着白梨在赏春楼门口等着,然后他二人遇到了一身便服的二皇子。
二皇子其人一身淡绿色绣花常服腰间荷包、玉佩应有尽有,他面容清俊一派聪明像。
贺珩入御林军时特意打听了一下,在大多数人心中,二皇子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储君,他们对他是很认同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封太子,还是皇帝的锅,他自诩年富力强,深觉那些逼他立太子的大臣跟皇后一样可恶,二皇子身后的太傅府跟齐国公一样令人忌惮,唯一与当年不同的是他,如今皇帝大权在握就是要跟这些人反着来,他就是不立二皇子!
板上钉钉的事就是不成,放谁那里都心急,于是心急之下各种猜测在心头徘徊,难免草木皆兵,小事放大。
譬如此刻,二皇子就像抓住了贺珩的把柄一般,立刻让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卫过去,“把贺侍卫给本皇子带上,我要去见父皇,告他欺压百姓,色欲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