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花园里的花几乎全部凋谢,只有几树木槿开得灿烂。水缸里的看莲,脆嫩地莲蓬在夏风里荡来荡去,好像在向谁示意,不远处一群衣着鲜艳地少女绕过一屏假山,如天上仙飘然而至。
假山前有一块空地,白玉铺就的地板不见一丝粉尘、草屑,两边的位置放着青花水缸,看莲的叶片不过碗口大小,却长了满满一缸。
“沂婷姐姐来得这样早?只怕等着急了吧?”二房庶女尺飞凤一身藕荷色纱裙,裙边坠着流苏,头发上虽然少了金银装饰,但有两朵融花,一朵蔷薇,一朵桃花。这样的装饰,让这位姑娘仿佛花中仙。
“姐姐只怕是着急了,想着自己也要嫁人啦,总要见识见识别人家的婚仪,这样晚上做梦的时候也好有材料可描摹。”三房尺飞仙,一身石榴红纱裙,鬓边戴了一串红色凤仙花绢花,因为扎了一个飞仙发髻,还在发髻上戴了珍珠流苏的簪子。
她说话时表情丰富,并带有大幅度动作,这使得那穿流苏荡来荡去的,很是好看。
“飞仙,说话注意分寸。”大房的尺飞莹,一身紫棠色纱裙,裙子上缀着铜绿色禁步,胸前垂着压襟,压襟与禁步都有珍珠点缀,看着格外严谨与她一身的紫棠色极为相配,她脸上涂了粉,唇上染了胭脂,只这发饰。红珊瑚配翡翠、玛瑙,虽然瞧着富贵,却与她的年纪不相称。
尺飞莹17岁,将要定亲,大房夫人也就是崔沂婷的姑姑对她不喜,只因她是在大房夫人忙着照料长子时出生的,她的亲生母亲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崔沂婷的姑姑不能随意打发掉,但这些年一直藏着这口恶气,这才故意拖着尺飞莹直到现在还没订下婚事。
“表姐!”一身桃粉色纱裙的少女来到崔沂婷身边,她是长房嫡女,也就是崔沂婷姑姑的亲生女儿,她如今十四岁也是订婚的年纪,但因为在家里倍受宠爱,到如今还是一团孩子气。
尺飞凤十五岁,跟尺飞莹差不多的境况,不同的是二房夫人自己有两个儿子,很得夫君与公婆的敬重,这使得她心宽,尺飞凤的亲生母亲是二房夫人的大丫鬟。
尺飞云与尺飞仙,二人穿了一样的衣裳,都是石榴红的纱裙,不同的是,尺飞云头上簪的是石蒜花。她们是三房夫人生的双生姐妹花,都已十四岁年纪,也是该订婚的年纪。
除以上尺家姐妹外,还有两个姑娘。正是崔兰婷和侯妙晴。她们一个十五,一个十六,此时侯妙晴穿了一身藤黄色纱裙,崔兰婷穿了一身葱绿色纱裙,两人站在一起,多少有些晃眼。
至于崔沂婷,她穿了一身雾青色与天青色搭配地纱裙,此外搭配了一条胭脂色的披帛,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神秘,再看她妆容艳丽,发饰干净不留碎发,一条红色发带连着一朵红色的月季绢花,让她成熟的气质添了三分高贵。
众人不得不佩服,崔沂婷的大胆搭配,各种颜色配在身上,竟没有一丝不妥。
“都准备好了吗?”大房夫人从正房屋里出来,看了在场所有人,然后目光锁定在崔沂婷身上。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侄女,比所有姑娘都会穿。明明老气横秋的颜色,因为她艳丽的妆容,以及色彩分布的运作,瞬间有种宫装美人的庄重。
对于崔沂婷,大夫人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她很愧疚,这是她亲弟弟留下的唯一骨血,可是她要顾她自己的孩子,如今这个局面,她和儿子以及背后的太傅府都没了退路,一家人只能往一个方向努力,如果她扯后腿,她的儿女都将无依无靠,她有什么办法呢?
人都是自私的,大夫人伸手握住崔沂婷放在身前的双手。身后她的丫鬟捧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了几样首饰,有簪子、发钗、绒花以及绢花,还有镯子、耳环等物,这些东西就是为了管理姑娘们身上的首饰,以及如果姑娘们哪里打扮的不合适,身为长辈可以帮忙修正。
除了大夫人准备了这些,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同样准备了些。
大夫人来到崔沂婷面前,她说:“你打扮地姑姑很满意,我看你手腕空空,不如就戴一对儿镯子吧!”
“沂婷谢姑姑。”崔沂婷行了一个蹲身礼。
那对儿镯子是粉红色,戴在手腕上衬得她手腕白皙纤细。之后,大夫人给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换了耳坠戴,一个多了一朵绢花。
尺飞燕在丫鬟的帮助下换上一对儿血红色地耳坠,耳坠呈花苞状十分可爱,跟她极为相称。但戴好耳坠的她又盯上了崔沂婷手腕上的粉色镯子,她笑眯眯地来到崔沂婷身边。
“表姐,你这个给我一个戴。”尺飞燕笑着说。
“好。”崔沂婷正要褪下手镯被姑姑拦住。
大夫人不止拦下她褪镯子的动作,还伸手打了女儿两下,“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看你眼皮子浅的,你要什么娘没给你偏要跟你表姐抢。”
骤然被发难尺飞燕毫无准备,坦白讲目前打得那两下不重。但被当众骂是眼皮子浅的,这姑娘多少有些受不住,眼睛瞬间红了。
“哭,再哭不带你出门了。”大夫人凶完女儿又看向崔沂婷,“沂婷戴好你的镯子不要给你妹妹,她什么好东西没有!”
尺飞燕揉了揉眼睛,显然哭了。因为被母亲骂就哭,她更受不了了,转身就要走,却被尺飞莹一把拉住。
“妹妹莫气莫气,好歹今天可以出去玩,你不是想出门?”
原来今天是吏部侍郎贺衍嫁妹妹,贺衍的这个妹妹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母亲娘家的侄女。就像崔沂婷跟太傅府的关系,贺家太夫人想让侄女嫁给儿子,但那时贺衍已经娶妻,而且是娶了第二任妻子,他不愿辜负继室,便对外说要做表妹的娘家人,以后表妹从贺家出嫁。
果不其然,如今那姑娘一如贺衍当年承诺的那般,从贺府出嫁,嫁的还是高门——平西侯之孙余东庭,也是四皇子的母家。
马车里,尺飞燕问姐姐尺飞莹,“贺家表姑这是什么运气,竟能以民女身份驾到平西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