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之战发生在六百年前。
如果是趁着战乱逃进异度魔界的那个人，意味着他已经拉了六百年的断层。
练峨眉脸现沉郁之色：“真有这种可能吗？”
知道真相的羽人非獍只能说道：“或许，这是他的修行方式。”
“极端的修行方式，就算得证大道，结出的亦是恶果。”
“以他之恶，证别人之善，反过来何尝不是以别人之善，证他之恶，善恶本来亦是因果。”
练峨眉投来一道异样的眼神：“想不到以你的年纪，竟然能体悟到道的真意。”
“信口妄言，见云人见笑。”
“站到吾身后。”
她掌化风云，道元疾走，一股足以倾覆天地的力量，自她娇美出尘的身躯内发出。
羽人知道，她要向瀚海投放一枚重型炮弹了。
不过，羽人没有站到练习峨眉的身后，而是与她并肩而立。
罪恶坑的三天假期早就结束，狂龙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实在不符合他的人设。
如果他要采取行动，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
羽人反手握住天泣，全身绷紧，竭力感受着云海之中的微弱气息。
来了！
“天越萍踪！”
练峨眉一掌轰向瀚海，正向佛剑劈下的阎魔旱魃闻风而动，荒神斩向长空。
谁知古尘佛牒再次联手一击，双剑压下魔君的刀气，使得练峨眉一掌精准地落在四道中间。
轰隆一声，圣气惊爆，无可阻挡的雄劲横扫瀚海，如万顷潮汐浩浩荡荡。
“啊！”
“哇！”
几声凄厉惨叫，正向魔君奔来的五先知，除了冥见还保留着半具残躯，其余四魔竟然直接化为血沫。
本已受伤的魔刺儿抗不住浩然清圣之气，同样惨死当场。
“走！”
剑子一声令下，几人分别抱起重伤的谈无欲、白发剑者和明镜秋霜，眨眼间退出魔城范围。
就在练峨眉投下炮弹之际，一道饱含杀意的掌风拍向了羽人非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奇异的锁链。
这条银色的纤细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铸成，可长可短，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在云海中穿梭。
如果不是早有防备，就算羽人能避开偷袭一掌，也会伤在藏于云中的锁链之下。
想不到狂龙如此仇恨自己。
羽人暗自冷笑，天泣瞬息出手，他没有闪避，若是选择闪避，这道毫无保留的掌气便会击中练峨眉。
之前在罪恶坑与狂龙对赌时，羽人虽然逊色一筹，却也接下了狂龙倾力一掌。
此回同样如此，刀与掌在云端相交，宛若晴空打了个霹雳，震得长风乱卷，云雾散开。
紧接着，云雾之后露出狂龙那张疯狂大笑的脸，银色锁链紧贴云层倏然而出，刺向羽人非獍的胸口。
“死了！哈哈哈哈哈……阿姐，你的羽人要死啦，哈哈哈！”
练峨眉蓦然回首：“狂龙！”
“阿姐，既然你不肯多看我一眼，那我也不允许你看别人……你看谁，我就杀谁，好不好？”
砰砰砰砰砰！
漫空都是白羽，漫空都是银光，唯有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练峨眉深深吸了口气：“狂龙，你太令吾失望了。”
“我令你失望？阿姐，你也令小龙龙失望啊！不，你带给小龙龙的是绝望的感觉！”
狂龙落到萍山之巅，一步步逼近练峨眉，他的面容似是极为痛苦，又极为兴奋，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要抚摸练峨眉。
“阿姐，你为何要戴上这个丑陋的面具？为何要把自己藏起来？我要看你啊！”
“住口！”
“阿姐，你现在没有力气了对不对？拔起萍山，又出一掌，加上五浊之气的影响，你现在打不过我了，所以阿姐你就别凶小龙龙了。”
啪！
回应狂龙的是练峨眉狠狠一记耳光。
“你打我？阿姐你打我？”
狂龙不敢置信地望着冷若冰霜的练峨眉，逐渐，惊愕变成了狰狞。
“所以我等了数百年，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阿姐啊……啊啊啊啊！”
无法排解的愤怒像火山一般爆发，狂龙刷地收回锁链，攻向他最亲爱的阿姐，这一刻，他只有毁灭整个世界的渴望。
孰料，随着锁链飞回的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以及一口雪亮的刀。
狂龙手臂一抖，硬生生将人与刀抖落。
仍是晚了，天泣虽然没有刺中狂龙的心脏，却在他胸口拉出长长一道刀痕。
“呃！羽人，你是故意的！”
“应该说，吾对你太了解了，你绝对不会放过这次偷袭的机会，无论吾受伤，还是练云人受伤，都会让你得到满足。”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能当着我阿姐的面杀死我吗？我可是小眉眉唯一的血亲啊！”
“吾也没有想过要杀死你。”
“什么意思？”
狂龙手捂胸口，尽管他用足了真元，也不能阻止鲜血涌出。
神刀天泣造成的伤口极难痊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狂龙会吃足苦头。
“阿姐，我好痛！阿姐……”
眼见狂龙痛苦难当，练峨眉终是不忍，她手起掌落，将一道纯正温和的道气输给狂龙。
狂龙大喜：“阿姐，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离开萍山，离开十里蒲团。”
“阿姐！”
“不要逼吾动手。”
“阿姐别生气，我走好了，不过我还会再来的，哈哈哈！”
笑声消失很久之后，练峨眉才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抱歉。”
“云人无须自责，吾自小在罪恶坑长大，对狂龙的个性十分了解。”
“刚才你有机会杀掉他，为何留手？”
“他是云人的胞弟。”
大家都是聪明人，狂龙露出破绽何尝不是一种算计，羽人若真起杀机，练峨眉一定会加以阻止。
届时，不仅练峨眉与羽人非獍之间产生罅隙，还会因此破坏中原正道之间的信任，狂龙坐收渔翁之利。
“想不到你看事情如此通透。”
“吾有个问题想问云人。”
“嗯？”
“如果你与狂龙之间只能活下一个人，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不仅关于姐弟之间的感情，更关乎正与邪的走向，代表正义的练峨眉，会把生的机会让给代表恶的狂龙吗？
练峨眉显然明白羽人的意思。
她沉思片刻，才黯然答道：“吾之死劫，应在狂龙。”
“……”
羽人非獍明白了，杀意犹如长城，在心中形成一堵信念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