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捣乱阵型,步卒强势收割。
唐军的步骑协同作战,直接将夜郎自大的倭兵打懵逼了。
倭兵平时对付的都是北海道的野人,打赢了他们就觉得很自豪,而今对上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面对最精良的装备最强的战士,彻底意识到差距二字。
根本无须什么阵法兵法,在生龙活虎的大唐步骑兵的猛冲狠杀之下,只是一个照面,高下立判。
不过短短的一刻钟,遍地堆积的都是倭国兵士的尸体。
朴市秦造田来津身体僵硬,完全不知道如何指挥了。
这种一战就溃,一碰就碎的差距,根本就不是指挥水平就能力挽狂澜的。
在船上的阿倍比罗夫此刻已经无心顾念岸上的情况了,他们好不容易扑灭大火,熊津江上游唐军已经乘着舟船,顺流而下,唐军几乎是跟骑兵队一同出现的。
此番来的并非大唐水师,只是乘坐舟船的步卒,他们并没有直接凭借上游的优势直接冲击敌阵,而是依靠着弩箭的优势,隔着两百余步对着倭国的舟船一通射击。
倭国大多都是平底狭长船,这种船是没有地方躲藏的。
追魂夺命的弩矢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倭兵身上廉价的皮甲,将他们射落于熊津江,一具具浮尸在江上漂荡,鲜血在浸染着江面。
阿倍比罗夫浑浑噩噩,整个人如坠梦中。
今日之前,他是倭国的征夷英雄,传说中如同恶鬼一般凶悍的虾夷人都败在他的手上。他自信任何人都敌不过天照大神的后裔……
结果自己引以为傲的部队,对上唐军却如纸糊一般。
“撤,撤,撤!”
阿倍比罗夫撕扯着嗓子大吼,完全没有继续抵抗的勇气。
倭国的平底狭长船有一个好处,不分船头船尾,灵活便捷。只要船上的水手转个方向划桨,船尾也能变成船头。又有顺流的优势,一艘艘倭船便如屁股着了火一样,疯狂的摆弄着船桨。
阿倍比罗夫自身所在的主舰,反而因为需要调头而行,给卡在了江上,动弹不得。
阿倍比罗夫看着远处被唐军步骑屠戮的倭兵,看着上游射向他们的弩矢,也顾不得自己的主舰,夺了一艘平底狭长船顺着白江而下。
他们亡命而逃,又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眨眼就过了一里远,往后眺望,见后方并无追兵,阿倍比罗夫方才松了口气,犹自惊魂未定。
想着眼下处境,他一脸愁苦,回去不知如何跟中大兄皇子交代。
正在他苦思如何脱罪的时候……
“越越越越……”
他身旁的亲卫想叫阿倍比罗夫的官名“越后守”,结果一张口就只能叫一个“越”字,后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阿倍比罗夫心头火气,正欲暴怒,却瞬间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一艘艘巨大的战舰并列于白江之上,将他们的归路堵的严严实实。
他左右望了一眼,很显然这里是唐军特别选择的阻截地,左右两边都是悬崖,无法登陆逃跑。
他望了一眼身后,追兵并未抵达。可想着那边如狼似虎的唐军,已经提不起勇气回头,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厉声高吼:“直接撞上去,让唐奴人见识一下,我们大日本人的无畏勇气!天照大神,庇佑每一位英勇的战士……”
他的想法很好,面前唐军的船舰太大,是他们船舰的十数倍以上。
这样的大船,唐廷肯定没有多少。只要将对方撞沉,自己就能逃脱。
在他的鼓励下,真有不怕死的倭国勇士,他们赤着眼睛,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咆哮着划着平底狭长船一往无前,以自杀状的方式,撞向唐军的大舰。
“砰!”
一声巨响。
唐军的大舰仅仅晃了晃,而倭国的平底狭长船却四分五裂,船上十数名勇士纷纷摔入水中。
正当他们骂骂咧咧钻出水面的时候,只觉得头顶一黑,一重物从船头落下,砸入水中,溅起数丈水花。
水花里还夹杂着红色的液体……
这是唐军水师的船头利器,拍杆。说白了就是在船上以杠杆原理建造一个大型的活动架,将巨石系上绳索,套于横杆,一端挂着巨石,一端以人力拉扯绳索保持平衡,当敌船靠近的时候,松口绳索,巨石下落,船毁人亡,稍微小一点的船舰都无法承受住拍杆的一击。
原本唐军是打算拍船的,但倭国的船太小太快,距离没有把握好,但效果也不差,那些跳水的倭兵没有一个躲过拍杆的摧残,即便没有被巨石砸中,也被巨力震的七孔流血,如死鱼一样漂浮着。
“砰!”
“砰!”
“砰!”
接连几声巨响,唐军的大舰上腾飞起数支巨大的弩矢。
这是大舰上配备的远程利器,床绞弩。
巨大的弩箭射中倭船,直接将倭船射得四分五裂。
弩箭射出了砲石车的效果。
真正的炮石车也在这时候从大舰上腾空而起,夹带着劲风狠狠砸向倭船,先头的十数条倭船被砲石车击中,有几条直接断裂成两截沉入水底,形成一个个漩涡;另外几只倭船失去了控制,在水面上转着圈地漂,随即和后面的船撞在了一起,不少倭兵落下水去。
百十名落水的倭兵在水下惊魂未定……
便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唐军船舰姗姗来迟,将他们夹在了一处。
陈青兕在战前特别下令,倭人狡诈,畏威不畏德,不一战将他们打痛打伤,他们不知何为天朝上国。
身经百战的军人本就有蔑视生命的天性,得此命令,更加不留情,将一万八千余倭兵夹着一通狠杀。
浮尸与损坏的船只尽令得白江堵塞,江水皆赤……
一万八千余倭兵大多溺死水中,唯有两千不到的兵士侥幸存活。
至于此番倭国的后将军越后守,受不了刺激,直接自溺而亡。
另一边,战事也早早的结束,唐军杀敌八千余,虏获倭兵近万。
杀到最后,倭兵完全失去了斗志,不敢再战,心态崩溃,便如认命的羔羊,丢了兵器,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人与畜生终究是不同的。
唐军确实好战也有不少人斗狠嗜杀,可面对这种完全不知反抗的羔羊,实在没有兴趣挥刀屠杀。
陈青兕也没有特别下令将他们都杀了,只是让人将他们聚集起来,一并关押。
陈青兕想过将他们都杀了,但命令还是出不了口。当然,他也不打算对他们采用什么人道主义。
百济这里多山多林,需要有人开荒。
总之,陈青兕是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到倭国的。
“大都督!”
陈青兕正在看着手上的战报。
又有好消息传来。
黑齿常之单枪匹马,成功说服了在周留城守家的沙陀相如。
扶余丰被枭首示众,正武、阶伯战死阵亡,鬼室福信、道琛也魂归九泉,百济复***的核心成员,近乎被陈青兕一网打尽。
剩余的残兵败卒,已经没有抵抗的勇气。
在黑齿常之说降之前,上下已经人心惶惶,打算寻一处山地继续躲藏,一大部分人甚至决定渡海逃往倭国。
黑齿常之在百济还是有一定威望的,沙陀相如也与黑齿常之是生死之交。
经过黑齿常之的劝说,两人的担保,一致选择归顺。
“黑齿将军正领着沙陀相如向熊津赶来。”
“好,太好了。”
陈青兕双手一合,望向南方的倭国,现在就等他们的消息了。
“那个……”
回到了熊津城,李红清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束,见陈青兕处理好了公务,便想着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了,打算离开,只是话到嘴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陈青兕看了一眼李红清,突然叹了口气,一脸的身心疲惫。
不知如何说出口的话,见陈青兕这副模样,立刻转了个弯,关怀问道:“不是打了胜战?郎君为何如此?”
陈青兕摇头道:“这看得见的敌人,自是容易对付。真正不好对付的是看不见的敌人……便如当初街口的刺杀,那一箭要不是李娘子出声,我这条小命就得留在这里了。幕后贼人,到现在都未寻得。再如此次泄露军情一事,我移帅营至天川溪。那是我临时起意,并未告诉外人,结果伯阶却能准确的摸到我的行踪。这幕后的黑手,确实骇人听闻。”
他说的可怖,大有身处万劫不复的险地一样。
李红清颇为心疼,理所当然,外加毫不犹豫,说道:“这百济竟如此凶险,便由我来护着郎君吧。”
陈青兕立刻大喜,说道:“有李娘子护卫,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他一脸喜悦,看着李红清的眼神,有几分大灰狼看小白兔的架势。
百济这边的情况,确实不容易,但也绝没有他说的那么可怕。
很多事情,其实都解决了的。
就如街口刺杀,赵持满已经调查到头了。
他将刺客的十数年的经历都调查了一遍,然后线索断了。
这显然是一位极其专业的细作,以数年的蛰伏,娶妻生子来确保自己的身份不受人怀疑,然后行细作之事。
有这种魄力耐心,肯定不是百济内部的豪强所为,不是高句丽、就是新罗。新罗的可能大一些,占七成。
因为高句丽这些年跟百济关系不错,彼此没有很深的利益瓜葛,值得如此。
反之新罗,与高句丽、百济一直不对付,最有可能安插细作。
但都无所谓了,高句丽本就是敌人,承认不承认都无意义,新罗还有利用价值,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没必要将关系闹得太僵。
所以……
陈青兕只是将此事记着,嘴上完全不提了。
至于天川溪泄密一事,周奎、赵持满已经查出了结果,是一位百济贵族校尉曲立中将消息传给了伯阶。
因为地理语言的缘故,军中会招募一些翻译以及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曲立中便是其中之一。
曲家精于驯鹰,天上盘旋的那只海东青就是指认方向的。
陈青兕如此说,只是想将李红清留下来而已。
陈青兕在感情上颇为洁身自好,也一直引以为傲。
萧妙宸是世家女,思想行为与陈青兕完全不同的。作为陈家大妇,她一直以辅佐自己的郎君光耀门楣为己任。
这关耀门楣,除了功名仕途,还有家宅兴旺。
陈家就陈青兕一根独苗,萧妙宸自是有心让陈青兕多娶妾侍,绵延子嗣。
萧妙宸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示意他可以纳妾,可以迎几房姐妹回来。
陈青兕都不为所动,他以仕途为上,对于女色的诱惑,多有克制,还颇为自豪。
而今再见李红清,却忍不住动了心思。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所谓克制,只是眼界高,没有遇上好的。
真遇上了,还是舍不得放手的。
陈青兕让李红清随意行动,他整理好笔墨纸张,打算写一封奏疏上表李治,跟他说明百济的情况。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的核心内容是关于倭国。
因为形势紧要,陈青兕这个大都督是有权利对倭国动兵的,但终究是主动讨伐他国,理由原因什么的得写清楚。
毕竟他现在手上的权势太重,即便说一句最有实权的边帅也不为过,一举一动,都得表明态度。
与一般的边帅不同,陈青兕在政治上的天赋点的满满当当。
陈青兕文学功底极佳,不一会儿,一篇六千字的奏疏已经写好,命人送往京畿。
此时正是海上风浪最小的时候,奏疏可以直接从熊津港口直抵胶州港口,但便是如此,也需要十数日的时间。
便在陈青兕破倭国四万远征军的第二日,刘仁轨也顺利攻陷了对马岛,杀敌三千……
看着刘仁轨传来的捷报,看着他攻岛的战术,陈青兕知道,这位文武双全的好人物,已经展露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
刘仁轨已经洞察了自己的意图,在对马岛闹得极大,让壹岐以及朝仓宫的倭国君臣大有草木皆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