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张夕颜提着篮子走在路上,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停下回头,“大姐、叶凤。”
看向她们身后背着的带泥鲜蒜头,等人走近,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挖蒜头回来了。”
叶凤说,“五更天,我娘就下地去了。说早点干完地里活,就去开荒。”
“地里的蒜头都挖完了,我和大表姐背回来。大舅娘她们,现在去西坡那边开荒去了。”
地里的活本就不多,几个人一起干,没两天就能干完。
张云英问,“你提着什么?是要去哪?”
张夕颜往前走,说,“秋梨膏冻好了,我给奶奶送过去。”
说着,张夕颜想到什么,问,“这路是去大伯家的,你们不是去二伯家?”
张云英回道,“二伯娘说,这蒜迟早都是要分三家的。就叫我们先给大伯家背两背篓,我们家背三蒌,一篓拿来做糖醋蒜,两篓晒干。”
张夕颜计算着,“这一篓可是得有四五十斤,也不知道家里准备的够不够。”
“我之前在城里买的醋和糖,只够十斤。我都忘了问娘,家里还有糖不。要不够,得问大伯娘要些。”
张云英回想家里的用品,说,“我之前见娘买了二斤糖,这些日子都没吃过糖,应该是还有剩的。”
她反问,“你要多少糖?”
张夕颜自己也没个算法,她前世也只做过一次。不过她不爱甜的,五斤蒜,放了半斤糖,二斤醋。
得出个大概,张夕颜说,“五斤蒜,半斤糖。四五十斤蒜,得要四五斤糖。”
张云英说,“那应该差不多。不过,还得多准备一些才是”
“今晚得和娘说,看那谁家这几天赶集,帮忙带一两斤糖回来。”
这时代的醋了,张夕颜觉得这糖得多放些,要不可能太酸了。
她和张云英说,“那你今晚得提我,要不我可得忘了。”
说到晚上,张夕颜想起一事,问两人,“今天二哥运气好好,抓了五条鱼,我想着今晚做什么鱼好。你们想怎么吃?”
叶凤急道,“二表姐,昨晚的酸菜鱼好好吃,我还想吃。”
昨晚大家都说这酸菜鱼好吃,早上黄婵也和她说了,今晚再做这个酸菜鱼吃。
张夕颜随大家意,“行。今晚就拿两条做酸菜鱼。还有一条,要不就拿来煮汤好了。”
“现在到了徬晚冷了很多,喝碗热腾腾的鱼汤,暖身子。”
张云英说,“我都行,你自己看着那个方便,就怎么做。”
叶凤提意见,“二表姐,我想吃紫苏鱼汤。”
张夕颜有些疑惑,问,“你不爱吃豆腐鱼汤?我记得,这紫苏鱼汤是小姑爱吃的。”
叶凤不好意思道,“前些日子我娘睡得不好,最近几天又起来得早。我怕她太辛苦了,想做些她爱吃。”
听出叶凤语气里的担忧,张夕颜有些欣慰,“你看到你娘辛苦,体会到她的不容易,那就对了。”
趁着这机会,张夕颜开导人一番,“这些日子以来,你娘护着你,还得面对那些恶人,真的是很辛苦。”
“就连开荒这事,也是你娘为了你们娘俩以后有好日子过,这才敢去开荒的,可是比男子还要了不起。”
“不要怕那些恶人,就是因为你害怕她们,她们才会觉得你做错了。”
“看你娘,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做了那么多事,还是村里第一个在西坡开荒的人。这可是比那些男子厉害多了,勇敢多了。”
“往后她们要是再说你,你就说,你嘴巴那么厉害,说什么都对,怎的不说说自己一点都不上我娘。”
“你们连开荒都不敢去,整天就知道嘴碎。男人不管家里不管,就只管别人家事,怎的,你还想帮我养家啊。”
听到最后一句,叶凤笑出声。她知道张夕颜的意思,她也明白,就是缺了点勇气。
这次她娘开荒的事,确实给她很大触感,也让她有勇气起来,面对那些长舌妇。
叶凤认真道,“二表姐,我明白的。我以后都不会听那些人说的话,会和我娘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见人是认真的,张夕颜也替人开心,“想通就行。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用管。她们说再多,无非都是在嫉妒你。”
叶凤点头,“记住了。”
此时,里长正在张观山家里和张李氏和张媛说着田契的事。
把去城衙门的事说了一遍后,里长看着两人说,“这事,你们看怎么商量。”
这两天,脸上好不容易有笑的张媛,这会确实忧愁万分,眼眶还红着。
知道自家闺女心里苦,张李氏轻拍人手背安慰,她看向里长。
问,“里长,之前你明明说本村女子可以置田契,怎的这会衙门就不让。”
说到这个,里长也是一肚子火,“是七族公他们去衙门闹了,大人也没办法。”
“而且侓法确实规定,出嫁女子只有父母双亡无亲戚,这才可以在族里置田契。”
“张媛现在虽不是人妻,可毕竟是出嫁过的。那就算是做个人妻,不能在村里有田契。”
张媛的处境,里长同情,也想帮人一把,所以在衙门就请教过大人。
他小声点道,“我问过大人,大人说,只要是张家男丁就能有田契。至于这地怎么样,他也管不着。”
张媛是听不明白的,而刚到门口的张夕颜却愣了。
不是说张媛可以买地。怎的这突然只能男丁有田契?而且,什么叫地如何,管不了?
三大人商量得专心,并没注意到门口的张夕颜。而张夕颜知道自己打扰了,也就后退两步出去,在门口旁坐下,旁听一下。
张李氏想了一会,是想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这地写在我家儿子名下,田契就没问题。可这地是谁要耕种,衙门就管不了。”
见张李氏想到了,里长笑了,“还是老嫂子耳灵,一听就懂。”
他建议道,“晚上,等观山三兄弟回来,你们一家慢慢商量。要没问题,就来找我,我明天再进城里一趟。”
“这事得办得越早越好,免得再出事端。”
原本已经是铁上钉的事,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张李氏也觉得早解决为好,免得时间长,出意外。
听到还有办法,张媛也宽心过来了,她感激里长,“麻烦你了里长,我们会尽快商量出的。”
里长摇头,问起开荒的事,“今天怎么样?可有什么?”
说到这个,张媛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祖宗保佑,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看来,真的要请大师来才行。”
听到没出事,里长就更放心了,“再过几天,要还是什么都没有。想来,村里有人也会开荒的。”
“西坡那一片慌地够大,要是开荒起来,村里不愁没地耕种,这田的价格也能降下一些。”
看向张李氏两母女,里长真诚感谢,“说起来,还得多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带头起来,这块慌地,都不知道要多久后才有人敢去开荒。”
要是以前,张媛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西坡开荒。
她说,“要是手里有钱,绝不会想到那块慌地。没钱,也就只能想着哪里了。”
作为里长,里长也是想干出一番事来的,“不管因何,你们带头起来,之后肯定会有人去的。”
想到村里那几户穷人家,里长心里也是期望他们能早日找他要开荒。
“对家里缺地缺粮的人家来说,这可是好消息,就不知道他们,敢不敢来,我还得去一趟才行。”
张李氏到没有两人那么宽心,她知道,势必是要挖出什么来的,“地是好解决,可地下的,可不是那么好解决。”
里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有得有失。不用钱的田契,自然也是得有风险的。就看他们,有没有长远目光,而不是顾及眼下。”
张李氏说,“这事还得谢谢里长。要不是你的劝说,我们家怕是到现在,都不一定下决心要开荒。”
西坡开荒这事,早在两年前,里长就和那些急着要买地的人说过,结果无一敢去开荒。
“这事,我不是第一次和人说,可却是老嫂子第一个这么做。”
“要是他们都和老嫂子一样,那地早就开荒起来。我也不用一直在几个村里走来走去,解决这缺地的问题。”
张李氏真心道,“里长是个好官。只可惜,人都是害怕未知的事。想要做第一个人,可真的不容易。”
“要不是这孩子跪地求我,说她们母女要一块,我也不能答应。”
里长没想到哪有这样的事,不过也多亏了张媛,要不怕是到他走了,西坡的慌地也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