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英去洗衣服回来,远远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带帷帽的人。走近一看,这熟悉的背影,是自家小妹。
走到人身后,张云英出声,“小妹,你趴在门边做什么?”
“啊!”
本来就心虚的张夕颜,这突然听到一声,可是吓了一大跳。
回来,看到是张云英,张夕颜顿时松一口气,“大姐,你走路怎的没声音,吓死我了。”
张云英呸了一声,“什么死的,瞎说什么。给娘听到,你就找打。”
听到黄婵的名字,张夕颜这就更心虚了,她往院子里张望,问,“大姐,娘回来了吗?”
张云英被张夕颜这奇怪的动作给弄糊涂,她不答反问,“小妹,你怎的带了帷帽?这是要做什么?你这进村,过不了多久,全村人都知道来了一个陌生人。”
“我……”
反正是瞒不了的,张夕颜也没犹豫,就摘下帷帽,抬头和张云英对视,“我过敏了,不带帷帽,怕吓着人。”
其实,她是怕被黄婵发现得早,挨打得更狠。要晚一些,家里还有人护着她。
这突然看到一张大红脸,张云英可是吓了一跳,手中的木桶给掉了下去。
紧张的拉着张夕颜左右看,张云英心里担心得很,“妹啊,你这脸怎的全都是红疹子?你做了什么啊?”
张夕颜说,“我不小心吃了几个有鸡蛋的糕点,我真不知道那里面有鸡蛋的。这不,脸就变成这样了。”
“昨天更严重,眼和嘴都肿了起来。吃了两幅药,消肿了,就剩红疹。再次几副药,就会全好的。”
听到人看了大夫吃了药,那就是没大事,张云英也就放心了。
她是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昨天没回来。要不,娘肯定把你屁股打开花的。”
提起水桶,张云英牵着张夕颜进门口,她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吃了桂花蛋?”
张夕颜惊讶,“大姐,你怎么知道的!”
张云英推测,“你昨天是去书院找大哥,这又是吃的鸡蛋糕点。在哪,就只有这桂花蛋了。”
张夕颜说,“我不是在书院吃的桂花糕,是在城里吃的。”
“城里!”
张云英疑惑,“这不能啊?你肯定是先去找大哥的,再进城的。”
“大哥跟着你进城,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待着。而且大哥知道桂花蛋是怎么做的,也不可能让你吃。”
张夕颜点头,“大姐你说的都对。不是大哥卖给我的,这桂花蛋是别人送的,是大哥书院一位小师妹送我的。”
张云英晾着衣服,说闻言,说,“我就知道是她。”
帮着晾衣服,张夕颜不解张云英这说的是谁,“大姐,她是谁啊?”
张云英说,“以前,我到书院见大哥,见过两次大哥的小师妹。”
“她给我吃桂花蛋,我没吃。听大哥说,他老师一家,都喜欢吃这个桂花蛋,家里经常备着。”
“我还以为,你是吃了她家的桂花蛋,这才过敏的。”
“那次,大哥和她说过,我不能吃鸡蛋。她应该是不知道你也不能吃,要不,不会给你的。”
不过,张云英有点疑惑,“你和她才见过一次面,她怎的给你桂花蛋,不是给大哥的。”
张夕颜反问,“你怎知道不是给大哥的。”
张云英理所当然道,“要是给大哥的,大哥肯定会告诉你的,不会让你吃。”
张夕颜叹气,也怪她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也不问一下。
“是给我的。我去街上买菜,准备和大哥做饭吃。凑巧碰到她来城里买糕点,她就给我买了一份。”
想到什么事,张云英叮嘱张夕颜,“小妹,往后,她给你的东西,你可都不要。要不,人家娘又得上门找我们麻烦。”
又?这是说,叶丽琴的娘,曾经来过他们村。
张夕颜盯着人,好奇问,“大姐,你是说,叶丽琴的娘来过我们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的不记得有这事。”
见张云英眼神闪烁,似乎不想说,张夕颜立马道,“大姐,你要不说,我可就要问其他人了。到时候,就是不知道的人,也会知道的。”
这两年,张夕颜变化很大,人也机灵,张云英觉得人不会大嘴说出去的。
来到凳子上坐下,张云英就开始说,“人是去年四月份来的。她要给她女儿定亲,她家闺女不同意。问了,人说看上我们大哥。”
“她娘不同意,说我们大哥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读书也不是最好的那个。去年科举,连秀才也没考上,可看不起大哥了。”
“我还以为做先生的妻子,也是知书达礼的。可没想到,这人一到大伯娘家,就对着大伯娘骂。说大哥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就是想攀富贵。”
“说得可难听了,我听了都替大哥委屈死了,都要哭了。大伯娘差点被气晕过去,想着大哥在书院,不敢和人起争执,怕影响大哥。”
“最后还是奶奶出来,说人是泼妇,要去书院讨说法。看看书院先生的妻子,是不是都这么蛮不讲理。这样人,肯定是教不好学生的,所以大哥才会没考上秀才。”
“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泼辣恶毒之女,可没资格嫁到我们张家。这么恶毒之女,谁家要娶,谁家倒霉。”
“以前听娘说,奶奶很厉害的,我还不信。那天奶奶说的这几句话,可是气死那人了,最后人黑着脸就走了。”
张夕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也没想到叶丽琴母女俩的性格差这么大。
这么大的事,张柏林不可能不知道。也难怪他不给人一点机会,还说要门当户对。
虽然可惜了一对有情人,可两家安好更重要。
张夕颜把油纸打开,对张云英说,“这桂花糕和桂花蛋我都给带回来,大姐先吃几块桂花糕,我不会告诉娘的。”
见人拿了一块吃,她建议道,“大姐,你多吃几块。要不等娘回来,就只能分到一块。我就不吃了,这全身痒着,没心情吃东西。”
张云英问,“你想吃什么?中午,大姐给你做来吃。”
张夕颜叹气,“嘴巴淡淡的,就想吃些辣的。可大夫说,在红疹消之前,我不能吃辛辣的。”
本还打算中午吃辣萝卜的张云英,闻言立马道,“那你得听大夫的,可不能吃辣,要不会加重病情的。”
张夕颜点头,“我只知道。我得在娘回来之前,喝碗药,好让这红疹淡一些,不显得那么严重。”
张云英安慰人道,“娘今晚才回家。你有时间喝两碗药,红疹也会消很多,娘也不会下那么重手。”
这就怪了,又不是农忙,怎的中午不回来?
张夕颜问,“娘是有什么事吗?怎的不回来吃午饭?是要把饭带去地里吗?”
张云英摇头,说,“小姑要买地,今天,爹娘和二伯他们都去奶奶那边商量去了。”
这下子,张夕颜震惊了,“买地?小姑买哪里的地?这地可贵了,我们家这几年可都挣不到钱买地。”
不是张夕颜看不起张暖,实在是她一个女人,平日就靠一些山货挣钱。挣的也就几文钱,不可能在二年间,就挣了三两银子。
至于嫁妆,那就更不可能的。所以,买地钱怎么来的?难不成捡到宝了?
张云英说,“就在村里买,是西坡那边的坟地。听娘他们说,好像不用钱。”
张夕颜再次震惊,“啊,不用钱!”
“我记得,前几年,不是还得几十文钱一亩。现在,怎的不用钱了?”
张云英摇头,她也只听大人说几句,并没有很清晰的知道。西坡那边的事,可是村里的禁忌,可没人提起的。
“娘是这么和爹说的。为什么不要钱,好像说是为了鼓励大家去开荒。这第一个买地的人,官府里不要钱。”
张夕颜并不觉那死过人,就不能开荒,“不要钱,那可是好事。爹娘这几年可不都愁着没地买,现在不用钱的地,可不得赶紧给多要几亩。”
相比张夕颜的认可,张云英可是很反对,“那可不行。这真要给挖出什么来,那可是犯罪孽的,会给缠上,倒大霉的。”
“以前,村里就有人去哪开荒,结果不到一天就给挖出五具白骨。不出一个月,这一家人,死的死,病的病。”
“这之后,可就再也没人敢去哪里开荒了。”
在现世,很多学校医院什么的,可不都是在坟地上盖的,张夕颜并不觉有什么好怕。至于出事,那更可能是心理影响,从而导致的悲剧。
“可能只是碰巧而已。”
张夕颜问,“那这一家人,现在还在哪种地吗?人都没事吧?”
张云英说立马道,“都这样了,那还敢去。一个月父母都走了,儿子也腿断了。这要命的,谁也不敢去。”
张夕颜还是不认可,“或许,是他父母年老多病,加上这心中惧怕。日夜担惊受怕,这才突发疾病走的。”
反正,张云英是认定他们被鬼缠上索命的,“这事,大伯他们是不同意的。今晚几家人和奶奶商量,我看赞成是不可能的。”
张夕颜心里坦荡得很,也不觉得害怕,“就算真给挖出什么。那给他们做法事超度,立碑,清明给人扫墓。也算是给他们安家,不做孤魂野鬼。这有吃有住的,肯定不会来闹事的。”
这一听,张云英觉得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不过,“之前爹也想过去哪开荒,不过娘和大伯他们都不同意。这次,应该也是不会同意的。”
张夕颜皱眉,不明白大人怎么想的,“这都要没吃,也得饿死。还不如拼一把,或者平安无事。要不都是死,也不差怎么死了。”
张云英一巴掌啪在张夕颜头上,“说了多少次,不要老说死。说多了,可就真了。”
张夕颜捂头,不再说。说再多,张云英也不能做注意。这会她心里也有个想法,得想个办法,让家里人也去哪里开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