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如同掉进冰洞,透心的寒意使我僵着,拿着电话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动,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跑丢了?谁跑丢了?”
“芒果,芒果,我带它在公园遛弯,它突然就挣开绳子跑了,哎呦。”老妈非常着急,声音急促。
“堂堂…堂堂…”我开始发慌,嘴都不听使唤。
“唉呀妈呀,堂堂知道了,肯定要哭的,你快来和我一起找,快点!”
我已经完全慌乱,放下手边的碗筷,立马冲出门去找堂堂,刚到电梯口,才想到不对,又折返回家,叫醒正在睡觉的芒果,告诉它堂堂跑丢了,让它赶紧和我去找,芒果也瞬间清醒,连滚带爬的跌下床,和我一起冲出家门,奔着老妈家楼下的公园跑去,一路边跑边叫喊着“堂堂…!堂堂…!”我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跑到公园遇到正在搜寻叫喊的老妈,她见了我,非常紧张的和我说:“哎呦,宝贝呀,姥姥对不起你,没看好芒果,让它跑丢了,姥姥肯定把它找回来,你别急啊!”
我心里非常的慌乱,眼泪即将夺眶而出,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芒果在旁边倒是非常冷静,“我们赶紧找找,妈,他在哪个位置跑掉的?是被别的狗吓着了,还是追其他小狗去了?”
“没有呀!都没见别的狗,我就带它走到前面那个花坛那,它就突然使劲把绳子挣开就跑了,奔北边的树丛跑没影了。”老妈说。
“堂堂,你在公园里找,别出去,妈,你去北门找,我去公园外面附近找。”芒果开始安排我们分散寻找,当时我没意识到,原来芒果竟然如此沉着。我根本没有任何想法,满脑子都在设想堂堂已经遇到了危险,被大狗欺负,被别人抓住抱回家关起来,或是被狗贩子逮住卖到狗肉馆。
芒果的分工我完全没有听进去,老妈已经向北门小跑过去,我还是楞在原地不能动弹,芒果用力摇晃我的肩膀,目光坚定的看着我,对我说:“别担心,堂堂非常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是妈妈,强大的就像超人,振作起来。”
我的眼泪已经流出来,听到芒果对我说的,好像被注入新的能量,理智也开始重启,对呀!我是妈妈,我一定可以把堂堂找回来,我现在不能慌也不能乱。擦干眼泪,拍拍脸颊让自己更加清醒,我和芒果也开始按分工搜寻。
我在公园内四处搜寻都没找到堂堂的身影,询问每一个遇到的晨练人,都没见到一只白色的比熊犬,我焦急的寻找,直到快走到老妈家楼下时,我离远就看见一只浑身挂草的白色小狗,正坐在单元门的楼梯上东张西望。
我跑过去确认那就是堂堂,腿瞬间瘫软在地,一把抱过堂堂,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还胡乱的讲话:“堂堂你跑哪去了?没有你妈妈可怎么活呀!”周围路过的行人,会停顿脚步上下打量,判断孩子,也就是我没有受伤后就纷纷离开。估计大家心里都在想“这孩子真重感情。”
不一会,芒果和老妈就赶过来与我们汇合,说是听邻居讲,家里的孩子正坐门口抱着狗哭呢,所以他们才匆忙赶回来。老妈见我哭成泪人,心疼的不得了:“哎呀!大孙呀!都是姥姥不好,差点把小狗弄丢了,别哭了宝贝儿,哎呦呦!”
我还听不进去老妈的安慰,虽然哭声渐小,但还是在不停的抽泣,芒果也适时的安慰我:“行了,别哭了,不是找回来了么?”我抬头瞪了它一眼,它怎么会懂得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牵挂和担忧有多深。
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不允许我继续悲恸,一直抱着堂堂不撒手,一路小跑的回到家里。
刚进家门,芒果一把抢走堂堂,抱在怀里认真的对我说:“你可不准打堂堂,事情已经过去了,它肯定知道错了,你要想打他,你先打我吧!”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回来打堂堂一顿,我也从未打过堂堂,见芒果现在的样子,我竟不自觉的破涕而笑,芒果的样子让我联想到,一对亲密的姐弟,姐姐再努力保护犯错误的弟弟。
我原本就没想打人,开玩笑般的对芒果说:“你看我现在的身高,能打过你么?”我和芒果都笑了。
清早的风波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我没再追问,堂堂也没有和我说什么,也许它和芒果说了很多,但芒果什么都没和我说,它带堂堂去店里上班,我独自背着书包去上学,我们都没吃早饭,每人啃个面包就简单解决。
昨天因为宿醉,学校请了一天假,今天刚到学校,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我立马跑来,还没到跟前就跳起来抱着我,我愣神的回忆,这小孩是谁,脑袋里像过幻灯片一样闪过数个人像,然后突然定格,哦!他是李金彦,奇怪这周怎么都没见他,我这才想起堂堂还有个好朋友,他们俩是同班呀!
“李金彦,你这周怎么没上学?”我问。
“我妈带我去贵州旅游,我上周不是和你说了么?”李金彦兴高采烈的说。
“哦哦哦!我忘了,那你今天才上学?贵州好玩么?”
“我昨天就上学了,听老师说你病了,你好了么?”李金彦手撘着我的肩膀,表情认真的问。
“好了,你妈真厉害,能请假带你出去玩。”我有些佩服他妈的勇气,课都能不上。
“嗨!我妈说了,旅游也是一种学习,以后我能旅游的机会就少了,趁着现在学习不紧张,多出去走走,我妈每天都给我讲课,作业我都没落下。”他一脸骄傲的说。
我俩正聊着,林梓萱从我俩身边过说:“你俩不进教室站着挡路干什么?”
“你同桌还是那么凶,你看她刚才的眼神。”李金彦小声嘀咕,随即我俩先后进了教室。
“赵轶堂,我昨天可听说了,你前几天把马楠和丁晨给耍了,你真厉害,当时我没在场实在太可惜,下次咱俩一起。”李金彦没回座位,又跟我身后继续和我聊天。
“呵呵~行呀!下次带你一起。”我苦笑道。
我刚在位置上坐好,李金彦站在旁边和我讲出去旅游好玩的事情,突然身子一倾撞在书桌上,后面的人正是丁晨。
“丁晨,你干什么?”李金彦大声质问。
“让开。”丁晨也不客气的说。
李金彦绝对是能动手绝不多说话的孩子,刚说两句,李金彦就转身推了丁晨一把,丁晨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丁晨起身准备还击,我赶紧拦住了他们。
“不准动手,都回自己位置上去,马上要上课了。”我语气坚定,态度严肃,完全不像一个小学生该有的表现,因为我一时着急,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丁晨和李金彦被我的气势吓到,竟一句反驳没有都乖乖的回到座位坐好。
这时同桌林梓萱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探过身子问我:“赵轶堂,你刚才的样子比班长都厉害,好像老师。”我听她这么说,也发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失常,赶紧解释说:“我刚才太着急,大家是同学不能打架。让老师知道肯定要找家长的。”
林梓萱的话好像又给了我一个方向,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上课的铃声就响了,今天的课我真的没有心思听,从清早开始,我的神经都处在紧绷的状态,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今天没能找回堂堂,我以后的生活,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身体都还没换回去,就丢了一个,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上午的课不知不觉的结束,午休我也不想动,趴在桌子上休息,李金彦见我不出去玩就坐到我前面的位置和我聊天。
“赵轶堂,你跟你妈说你想学架子鼓的事了么?”李金彦问。
听他这么说,我坐直身子,思索片刻,因为我从未听堂堂跟我讲过他要学架子鼓,他从来都没接触过,怎么会想学架子鼓呢?
“还没有。”我回答。
“那你怎么还不说,上学期你就想学,这都过多长时间了,我想学搏击,我就跟我妈说,第二天她就给我报名,你看我现在,多厉害。”
“额!我还没想好,可能我也不太想学架子鼓吧!”我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敢乱说。
“你不想学,一到周四下午就往鼓乐队跑,这学期是不是能入选队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的两个信息我完全不知道,一我没听堂堂说他想学架子鼓,二我也不知道他要参加鼓乐队的事。可我想不明白,堂堂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从来没阻止过他学习新的东西。看我半天没回答,李金彦又说。
“你是怕你妈不同意么?她最近又发脾气了?没事,要是你妈不同意,你跟我说,我让我妈妈跟你妈妈说,我妈肯定能说服你妈,大人都会说这些事。”
现在如果有个地缝我真想马上钻进去,我原本就因为自己难以控制脾气感到自责,现在连儿子的同学都知道我是个经常发脾气的妈妈,更是让我无地自容,估计李金彦的妈妈也清楚我脾气不好这事。
我没法回答李金彦的问题,我不能说“妈妈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也说不出“妈妈最近都没发脾气”的假话。我心虚和懊悔,甚至觉得如果我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嘲笑我。
“我累了,想趴会,你自己去玩吧!”我又趴回桌子上,把头埋进手臂之间。
李金彦没再多说,喊上其他男生一起出去玩了。
我趴在桌上,心如刀绞,今天恐怕是我过的最艰难的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像再接受审判,让人难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回到家,我该如何面对堂堂,现在的所思所想我该如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