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拿着伤亡名单直皱眉,攻打苏州城死伤人数可不少,整整三千多人,基本上都是京畿禁军天武军的人。面对一群刚拿起刀枪的百姓,在火铳,弓箭,长弩的掩护下,在陌刀队的协助之下,抢夺几段城墙都会有如此大的伤亡,可见平时训练有多么扯淡了。
总算还有一些亮点,比如杨沂中,这些亮点已经是宋朝禁军的最后遮羞布了。怪不得前世皇帝宁可养着这群老爷,死活也要动用西军平叛了,战斗力几乎是渣渣啊。这里面还有二百多个是被督战队杀掉的,简直荒谬,攻城部队充其量不过二万人,就被执法队砍了二百。
算了一下账,被处决的不算,抚恤金就是老大一块。
苏州是重镇,也是他们南下的后路,所以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镇守才行。自己的军队肯定不能动,拢共才十万人,方腊可号称二百万呢。
没得选,只有在天武军里挑一支部队了。陈嘉查了一下记录,斥候军发现天武军的左厢军相对军纪好一些,战斗力也强一线,那就是刘武的军队了。
苏州城里的搜查还在继续,岳飞的骑兵充做军纪监督队,搜查的部队是京畿禁军,就一天时间,三令五申严守军纪,而且还有监督队一旁监督的情况下,居然还是出现了藏匿财物的事件,被监督队直接砍了十几人,差一点引起火拼。
陈嘉闻言大怒,他很少会失态,但是对京畿禁军仅存的一点好感消失后,他就觉得忍无可忍了。
所有京畿禁军被集中在瓮城里,陈嘉满脸怒容坐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瓮城里密密麻麻,拥挤到难以立足的军人,越看越是恼火。
“我一直在强调军纪,作为军人,第一应该遵守的不就是军纪么?难道让你们遵守军纪错了?居然还有人敢与军纪监督队火拼。当真是条汉子,对好汉我是佩服的。这样吧,你们中间有谁认为军纪太严,不愿意遵守的可以出来,让我看看是哪一些好汉。”陈嘉坐在上面,看着低下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一阵腻味,都是些什么人啊?
几分钟过去了,下面依旧没有人说话,陈嘉不由冷笑道:“怎么?害怕了?没卵子的东西,有胆子和监督队火拼,没胆子站出来?我陈嘉说话算数你们应该承认吧,老子连敌人都放了,也不至于要你们的命。既然我们是军人,那么就按照军人的规矩办。”
手一指旁边侍立的三个小将,“他们三个叫岳飞,张宪,李崖,最大李崖的二十三,张宪二十,岳飞十九,不服气的随便挑一个打,打赢了我给你二百贯,算我赔罪。打输了脱衣服走人,给五贯安家费。或者不用打,直接出来,我给二贯安家费,离开天武军随便你去哪里,如何?”
下面依旧鸦雀无声,场面安静得可怕。
“怎么?不肯离开?想清楚,跟我混就要讲军纪的,这次被我砍了十几个,你猜猜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你?下面还有很多仗要打,会死很多人的,前天执法队砍了二百多人,下一次会不会砍你?想清楚,想明白,拿着钱走人,去找一个营生,也许还能好好活到孙子长大。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愿意走的就出盘门,我会让人在外面发钱。要打架的到马道上来,回头我们就打一场。”
说完也不理下面,吩咐亲卫道:“打开盘门,让夏铭拿十万贯来,就地发钱。走的人留下武器和军装就行。”
说罢就闭眼假寐,再也不看下面一眼。
城门发出吱吱呀呀极其刺耳的声音,缓缓开启,四周警戒的火枪兵虎视眈眈看着下面,若有异动就会开火。
几个天武军的将领一脸哀愁,这是干什么?还没有和敌人决战呢,先自个消减人手?看着陈嘉闭眼不语的样子,他们也没有胆子上来多嘴,开玩笑,陈嘉一个不高兴可以随意砍掉他们任何人的脑袋。
僵持了半柱香,慢慢开始有人挤出人群,往盘门外走去,只要有人带头,走出去的人开始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了一道洪流。
也有十几个羁傲不逊的走到了马道上,斜眼看着岳飞三个,估计是看他们年轻,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想搏一搏二百两的彩头。
所有人现在都不会对陈嘉的信誉有疑问,相处这么些日子,陈嘉言出必随他们是体会深刻的。
直到香火燃尽,亲卫过来报告,陈嘉才缓缓睁开眼睛。瓮城里面已经少了很多人,至少现在没有前面那么拥挤了。
“你们都想清楚了?愿意和我去拼命?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遵守军纪?要不要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半柱香如何?出去的人可都在领五贯钱呢,你们一个月拿多少?一贯钱还是二贯?”
陈嘉的言语是带有诱惑性的,他就是希望这些人里面的动摇分子越少越好。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没出去不说,居然还有几百个已经出去的又特么低着头偷偷溜回来了。
出去的人数还是蛮多的,居然有五千多人,也就是说至少十分之一的人要走,城门外领钱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把账房忙得满头大汗。
满头大汗的不止是账房,还有天武军的几个将领,特别是刘武,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个......那个.......”
陈嘉看着刘武好像一脸便秘的样子就很奇怪,“有话直说,军人么,爽气点。”
刘武看着领钱的长队,运了好一会气才说:“宣抚使这次调我们天武军出来......这个......”
陈嘉不高兴了,冷冷看着刘武,心想:你特么再吞吞吐吐的,老子找个由头砍了你。
刘武眼见陈嘉一脸不善,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惹怒了他,吓得赶紧说:“真正属于天武军的才二万多人,因为朝堂要调集五万人,所以从捧日军,龙卫军和神卫军借了二万多,回去要还给人家的。”
卧槽,陈嘉惊呆了。
高俅还有这种操作?合着这五万兵已经是京都上四军的大部分了?满员应该二十万,现在为了凑五万从三个军调来二万多,等于京都其他三军加起来顶多五万人了?搞不好五万都太多了。
草率了啊,他们领了钱回去还是禁军,等于奖励他们五贯钱,还不用打仗。但是这事又不能提,人家高俅也算对他客气,帮忙凑足五万了,要是不客气给二万号称五万自己拿他也没招啊。
不对啊,这不是还有四万多人没走么,啥情况?舍不得我么?因为我太帅?
陈嘉走到女墙前看看瓮城里的四万多人,心里直纳闷。难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句话在这里失效了?
“刘统制,叫你的人去左边,其他军的去右边。”陈嘉决定一定要搞清楚,今天这种乌龙以后不能再有了,简直闹笑话啊。
刘武抹着汗匆匆跑下马道,一声命令下去,底下的人开始乱哄哄地分开左右。
“韩钰,你去右边找几个人上来回话。”
韩钰匆匆下去,随机挑了五六个人带了上来。
陈嘉看看这几人,精神头还算饱满,于是问第一个人:“你原来哪个军的?”
“回禀宣抚使,小的原是神卫军的。”
“你为啥不去领钱回京都啊?非要在这里跟我打死打活的?”
那士兵脸一滞,看看其他几个人,又看看陈嘉,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说道:“小的觉得跟宣抚使更有前途。”
“为啥?”
“我们与河东禁军的兄弟聊过,晓得他们的军饷很高,所以我们想跟着宣抚使。”那士兵说完脸都红了。
好么,有时候士兵之间的炫耀也是军心稳定器啊。
“那你们几个呢?有不一样的想法没有?”
其他几个士兵相互看看,都摇头。
陈嘉指着盘门外又问:“那他们呢?怎么想的?”
那红脸士兵回答:“那是他们不想被军纪管束,散漫惯了。”
原来如此,留下的是想多拿钱,走的是怕死。陈嘉也不是啥个人魅力无限的,人家依附你肯定有所求的啊,求财不怕死的也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