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入京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不晓得有多少人为之动容,一股针对陈嘉的暗流开始慢慢搅动起来。
官家要见陈嘉,不会立刻召见的,所以就有了几天空白期。
当晚与家人团聚后,第二日便去拜访当朝宰相梁几道,说白了梁几道坐上这宰相位子还是陈嘉出力甚巨,舆论,请愿,煽动,弹劾,提供证据,一套组合拳下来仅仅半个月就将王黼打落马下。
当然陈嘉不会傻乎乎认为都是自己的功劳,这里面有多少人在用力脑子一想就知道了。
章梁二人逃不掉的,那是你死我活的对立面,下死手的时候毫不含糊的。太子肯定也是出力不小,王黼与太子之间的不睦也不是什么秘密。郓王有没有出手就不晓得了,按照一般逻辑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太子的头号干将蔡攸据说也是上窜下跳,活跃得不得了,否则也不会最后坐到右相的位置。至于李邦彦……估计最后推手就是他了。
梁几道对于陈嘉的到来喜形于色,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达到了人生巅峰,但是他更清楚陈嘉这个外援的重要性。就说他拿回燕云十六州的功劳,拯救几百万流民的壮举,手握宋朝唯一打败过辽金两国军队的三十万军队,早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可惜自己的傻女儿,早早就认识了陈嘉,居然还放跑了,要是陈嘉是他女婿,皇帝的滋味他都有胆想一想的。
“懿言啊,好几年没见,越发英俊潇洒啦!看来在幽州的生活很是滋润嘛。”梁几道开中门亲自迎接,这是什么礼仪?!
陈嘉恭恭敬敬朝他深深一揖,口中连连道:“伯伯折煞晚辈了,这如何当的。”
梁几道跨前一步握住陈嘉手臂,哈哈大笑道:“懿言啊,你我就不要见外了,来来来,我们进去说话。”这叫把臂言欢,已经是同辈之间的礼节了。
二人坐定后,陈嘉叫王贵将送给梁相的礼物搬了进来,打开箱子里面璀璨夺目,各种珍奇。
梁几道貌似不经意地将礼单看了一遍,不由咋舌不已。太多了啊,珍奇珊瑚,稀有宝石,金银美玉,名人字画,加起来最起码二十万贯以上了啊。
“懿言啊,我们都是自己人,这么客套做什么。平日里你每年都送老夫各种礼物,今天这样就过头了。”梁几道说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都说陈嘉有钱,现在看来那是真的富可敌国啊,随便出手就是几十万贯。
陈嘉恭敬回答:“若不是伯伯在朝堂为懿言遮风挡雨,懿言何来今日。伯伯就当是晚辈孝心,收下便是。”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若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你是修真的佳婿,他与我是生死之交,你叫我伯伯也不为过。”修真是王璞的字,他们二人关系正如梁几道所说,真正的生死之交。
“修真过几日也要来京都了,你却要南下剿贼。待懿言大胜回朝之日,我与你泰山一起出城迎你。”梁几道这句话就是对陈嘉南下的祝福了。
陈嘉立马站起深深一揖:“晚辈多谢伯伯厚爱,定不负厚望。”
“这次官家招你入京是有要事相托的,主要还是想与你见一面,你立下汗马功劳,官家也想看看我朝俊彦的风采。”梁几道看看谦恭的陈嘉微微点头,又道:“懿言啊,官家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估计时日无多,不晓得你知道么?”
陈嘉点点头:“有所耳闻。”
梁几道微微叹气:“说句大不敬的话,若官家得道太子上位,我们这些旧臣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想想也是,宰相的位置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要面临洗牌的危险。
陈嘉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据说郓王是皇子中最具才华的……”
梁几道默不作声,良久才道:“难啊。”
陈嘉见梁几道举棋不定,便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做大事的人,跟他合作搞不好被他卖了都有可能。
“伯伯莫要担心,想来太子也是要顾念旧情的,况且梁相才华过人,看遍朝堂无人能及,太子若是登基不用梁相还有何人可用?!陈嘉不才,唯伯伯马首是瞻,其他人若是有何想法,还要问问我愿不愿意。”陈嘉立马开始灌迷魂汤,他可不想最后被人出卖。
梁几道看看陈嘉心情大悦,陈嘉这句话就是投效的意思,朝堂上有他遮风挡雨,朝堂外有陈嘉手握重兵,想来那太子想动他也要掂量掂量。
“懿言啊,这次你南下作战可有把握?”梁几道终于说正事了,陈嘉南下平叛是他一手促成,胜败对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陈嘉微笑道:“晚辈这次主要还是为了练兵,提升队伍战斗力,将来也好对付辽金的军队。”
梁几道哈哈大笑,指着陈嘉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大才,辽金才是你的对手。好好打,胜利之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所谓很多事情好办了有几层意思,一是他力挺陈嘉也有交待,二是有机会更一步提升陈嘉的权柄,三是将来他们之间的盟约就会更加牢固。四是未来面对新皇的时候,他们也有更多的话语权了。
所谓老奸巨猾,听话听音便是如此。
从梁相书房出来便遇到已经嫁为人妇的梁湘云,此时的她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准备出门,看到陈嘉后一时间愣住了。
“梁姐姐,不认识了么?我是陈嘉啊。”陈嘉对梁湘云的感官还是蛮好的,两次来京都都是这个姑娘热情招待的,彼此也挺说得来。
梁湘云脸颊一红,忙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侍女,深深一福,口中言道:“见过宣抚使。”
陈嘉倒是被她闹了一个脸红,忙作揖道:“梁姐姐折煞我了,我们还是姐弟相待比较好,这官名就不要叫了。”
梁湘云捂嘴笑道:“哟,当了官还不准人家叫呢。”
陈嘉手指点点她,笑着吩咐王贵去拿箱子:“我来时薇薇让我带给你的礼物,你们两个情同姐妹,几年不见,她一直念叨你。”
梁湘云突然眼圈一红想起往年之间的快活,心里很是怀念。“懿言,薇薇姐身体好么?”
“她啊,现在可忙呢,办报纸,开剧院,前一阵子还准备排练一个新剧。”
“剧院?”梁湘云压根没听懂,她听说幽州出了好多新奇玩意,倒是一直没有见识过。
王贵将一个盒子交给陈嘉,陈嘉转手递给梁湘云道:“这是薇薇送你的东西,也不晓得合不合你心意。”
梁湘云接过盒子眼泪就下来了。
陈嘉大概听说了她现在不是很幸福的事情,丈夫是中书省右司谏,也算一个清贵的官。就是喜欢去青楼狎妓,据说为此梁湘云数次闹着要和离。
现在的男人去青楼嫖妓算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甚至于算是一桩雅事。当然这个青楼不是说那种快餐,而是类似于高档夜总会,要有诗词歌赋,美酒佳肴做前戏的。这事情梁几道都没法出面说人家的不是,更何况陈嘉。
梁湘云属于生错了年代,女权这东西一千年以后才会达到变态的顶峰。
离开梁府后,陈嘉便马不停蹄赶到了章相的府上,章斌元早就等候多时了。
陈嘉将与梁几道面谈的内容复述了一边,章斌元听罢冷笑不已:“他梁几道还在做春秋大梦呢,新皇登基,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陈嘉也知道梁几道在顾忌什么,抢夺大位的事情历史上比比皆是,成功的有几个?胜利了啥都好说,输的下场就悲剧了。这种事情没一点魄力是办不到的。
“章相,你有何打算?郓王值得托付么?”陈嘉相信这个太监过于相信梁几道,这老太监的求生欲望比谁都强,宦海多年养成的望气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只要你这次能打赢,就算太子登基也有办法收拾他。郓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总算比太子要好对付。”章斌元也是苦恼,好不容易享了几年福,偏偏官家身体垮了。
见陈嘉没有说话,章斌元笑道:“懿言请放心,我自然有办法。你且好好打赢这场仗,接下来就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