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百二十一人魂体全部登记完毕，小七收回木盒，谢过城隍之后，便和小八、时萦出了城隍主殿。
时萦好奇那些魂体接下来会去哪里，出了大殿便开口问了出来：“这一百多人是统一送往同一个地方吗？”她不敢问得太具体，像什么猜测中的鬼门关阎王殿之类的确切名称，说出来后如果不是的话就非常尴尬。
小七示意时萦二人在门口等一等，他去叫组员集合。小八，不，黑无常范无咎和时萦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隍庙门口的树下，他望着来往的人群给时萦解答道：
“一般来说刚死的生人魂体拿了路引之后会随机分配死后的居住区，但这些魂体特殊一点，死无全尸又地方偏僻，短时间内收不到祭品交不起房租，所以就先统一安排在专门的公租房小区，等他们收到家人的祭奠或是自己打工赚够了积分，就可以申请搬出去了。”
时萦：0.0还能这样？
无咎低头查看了一下木牌，继续说：“这群人里没有功德无量或者恶贯满盈的，基本就是这样，如果有特殊群体，我们也会特殊对待，这些你到时候遇到了就知道了。”
时萦起了好奇心，问：“功德无量是指那种一辈子做好事，或者吃斋念佛从不杀生的人吗？”
无咎对这种小白问题没有觉得无聊，而是非常耐心地解释：“这个量度有很多，你说的只是一部分，而且比较片面。功为善行，德为善心，二者缺一不可。有人行善行却是为了功利，有人行恶行却是存了善心，功德这件事唯物又唯心，但这种事不需要我们来判断，如果遇到特殊群体我们的法器上面都会提醒的，到时候把他们交给城隍，城隍会带他们去十殿阎王那里评论是非。”
时萦还想问问十殿阎王都是做什么的，但小七带着六位组员回来了，他招呼上两人，对无咎说：“走吧，下班了，吃烧烤去。”然后转头对时萦说：“时萦一起吧，你刚都答应了，我听你和小八在聊大善人的事，我们刚好明天的任务有一个，咱边吃边聊？”
时萦有点纠结，他们明显是团建，组内聚会，她去会不会不太好，但她也确实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问：“你们吃完了准备去哪儿？”
小七笑了：“吃完回家休息嘛，怎么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时萦摇摇头：“没有，我们走吧。”
众人在小七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条美食街，小七远远地指了一下美食街中间的方向，说：“就是那家，老方家烧烤，味道特别好，上次有人抢位而死还是我来收的。”
时萦：……靠这个来分辨一家烧烤好不好吃也是没谁了。
他带着众人来到街尾，说：“大家都现形吧，这样也没办法吃。”众人纷纷现形，但在时萦眼里没有什么区别，她都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就都看向了她，好像只剩她一个没有现形了。
她看着众人的目光，身后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心里不停地念着“现形现形”，突然身子一重，再看向其他人的时候他们都对她投以友好的笑容，应该是成了。
时萦记住了刚才的感觉，准备无人的时候再练练，飞机失事时候她的漂浮完全是下意识的，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空中走路也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说不定还有其他技能还在等待她的发掘。
老方家烧烤才开门营业，服务员们刚把露天的桌椅板凳摆出来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有个服务员上来说烧烤架刚点上炭火，还得半个小时左右才能点单烤串，可以先上一点凉菜，问他们能不能等。
他们确实是来早了，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多，小七大手一挥：“不着急，先随便上点凉菜和饮料，烧烤等会再点。”
众人找了张大桌子围坐下来，小七就开始和时萦聊今天飞机上的事：“妹子你虽然第一次出外勤，但做的很不错嘛，时间位置都卡得特别好。”
时萦本来都不想回忆那平生仅见的灾难现场，现在听他说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问道：“为什么要去卡那个时间段和地点呢？不是有句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吗，我以为这都是命定的，不需要干预。”她想尽量用温和一点的语气，当话说出了口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生硬。
小七倒没有在意，说：“话没有错，三更五更不也都是个时间段吗，我们也是出于为了阴阳两界的和谐的考虑才成立的这个小组嘛。”
他说完给无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无咎很自然的接过话头：“本来生死簿系统里这批人都是一点半到两点这个时间段死的，死因是飞机失事。我们做的干预主要是干预了他们死亡的地点。”
他看到时萦还是皱着眉头一脸疑问，便细细地剖开来说：“如果不加以干预，他们可能会掉落在农田、村庄、甚至海里，前两个会给阳间带来直接的经济损失，掉到海里的话不仅增大了阳间的救援难度，对我们的工作量也是一种挑战。”
“那边的海一不小心就会把尸体飘到国界线以外，到时候他们回魂也很难办。”
“你把落点选到山谷，虽然也不好救援，但至少不会造成其他损失，对阳间对我们来说都是比较好的选择，他们头七回魂也有地方可回，如果有亲人去那里祭奠他们，他们甚至能回家看看。”
时萦有点理解了，就是在生死簿规定的时间段和死亡地点、方式里他们可以机动地选择干预，在保证符合生死簿死法的前提下做出对阴阳两界都有好处的选择。
换句话说，她不是送别人去死，而是别人本来就要死了，她只是让他们死得更无感、更舒服、更不会影响到别人？
感觉自己像个死神，照章办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