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杰的引导下,几个大孩子开起了案情分析会。
很快得出结论如下:
一、从穿着打扮和细竹篾食盒推断,仄愣子住在省城,很可能还有一个合法身份。
二、食盒是三层提篮,细竹篾编织,内外刷生漆,密不透风,防尘防雨,是饭馆、点心铺子送外卖时所用。
所以,仄愣子的隐藏身份,很可能是伙计、小老板、或者护院打杂之类。
那么,接下来怎么做也就一目了然了:一家家馆子访查、继续蹲守。
于是,兵分两路。
还是老规矩:只调查不盯梢。
此时省城的城区面积不大,两天时间了解下来,送外卖的店铺很多,用制作考究食盒的很少,大约三十余家。
又做三天入店铺访查,一无所获。
他们忽然醒悟,方向错了。
因为仄愣子肯定不是跑堂。
因为穿着打扮。因为没有跑堂的会那样穿衣服,太贵了,所以,只能是后者,公司或者有钱人家的听差。
走访时了解到:订包饭的客人可以自提,或者事后送回食盒。佐证有了。
那么,仄愣子提食盒经过西大街,东家位置必然不远,而三层食盒够四五个人吃的,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到小公司或者有钱人家。
就在这时,蹲守的那组有消息了!
他们采用的是流动蹲守,化妆为卖报纸和香烟的在附近几条街溜达,各管一个方向,所以,疑犯再次出现时,就被他们锁定在西大街口的好再来饭庄。
剩下就简单了。
协同政府有关部门出面,以查卫生为借口拿到了饭庄包饭客户名单。
里面用三层食盒的,只有一家。
汇通瓷器商行。
距离好再来饭庄有两里多路。
商行连老板在内,只有三个人。
外加一个听差。
仄愣子精通国术,枪法了得,时杰没让那几个孩子出手,而是亲自行动。
过程很是顺利。
选择晚上的时候,总督府的警卫四面围定,时杰潜入一鼓而下。
可结果并未如人意。
那人是个假的。
他是仄愣子的双胞胎兄弟杜辛财。
仄愣子自幼顽劣,桀骜不驯,他的老兄杜辛财却温顺乖巧,喜静厌闹。
所以,仄愣子在外扬名立万儿,杜辛财总是缩在屋里看书写字,弟弟凶名太盛,以至于人们忽视了哥哥的存在。
人各有各的活法,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弟弟刺杀总督闯下大祸,担心受到牵连,杜家安排他外出避祸。
时逢乱世,人都多长一个心眼。
杜辛财化名田有根,来省城投靠亲戚不遇,只得给人打杂工谋生。
这就是他的全部供述。
可人都不是傻子,避祸避到弟弟刺杀总督的地方,这人脑子得有多大的坑啊,杜辛财虽然看着傻里傻气,好似没有一点生活经验的样子,也难以服众。
事情陷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鬼狐回来了。
还带回来几个时杰打破脑袋也绝对也想不到的人——九筒他们几个。
“张大哥!二哥!这位是?”
二筒道:“小七,这是老六,大哥义子。”言罢拱手,“小七,二哥算是重活了一回,哥哥我这里谢过你了。”
“二哥,哪里话。”
“一言难尽,反正多谢了。六子,过来磕头。若非小七,你小子也要玩完。”
那人也虎,闻言噗通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七叔,六子给您磕头了。”
“起来,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我还要喊你六哥哩。”
“六子,您叫我六子,都这么叫。”
“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说罢,时杰一把抱住九筒。
“哈哈,大哥,兄弟我正上愁呢,没想到大哥突然驾到,实在大喜过望,这回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放你走了。”
“兄弟,几年不见你搞下好大的场面,我这个做哥哥的混得就有些惨了,来你这讨口饭吃,不知欢不欢迎啊?”
“讨饭肯定不欢迎。”
“唉!我就知道。”
“知道你还说?大哥,你是我大哥诶,你说讨饭?这是在羞我的脸哩。”
“这不是心里没底儿嘛。”
“大哥,你变了。以前你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现在咋了,给让人煮了似的。”
二筒道:“就是煮了呗……”
“老二。”九筒瞪他。
“看来有隐情。鬼狐,你去菊园街找含月,就说大哥来了,好吃好喝的伺候上,我们马上就回。”鬼狐答应一声去了,时杰扯住九筒,“大哥,我给你讲,含月现在是我婆姨了……”
“早就看出来了,另外三个呢?”
“唉!一言难尽。
湘红倒是在这里,另外俩还在外面飞呢,兄弟我还得继续努力才成。”
“都是好女娃,可别跑了。”
“那不能。入了我鹿家的门,就是我鹿家的人,谁也别想跑。这辈子就活这一个了。”时杰生怕他跑了似的,一直扯住不放,回头唤道:“二哥,六子,走,咱回去喝酒。”
菊园街。
这处宅子本是张总督居所,是省城唯一按总督府规格建造的庭院。大门结构如同传统大户人家一样,有门厅、门房,大门是两扇厚重的黑漆门,一对石鼓竖在门框两边,整体很是厚重大气。
整个院子为青灰砖铺地。
前院原是省民建的办公院,每周六都在那里举办舞会,故此将青灰砖地改成了彩色的水磨石,风格颇现代。总督喜欢戏曲,尤其秦腔,常在这里听戏。
中院有个大花坛,种了很多花草果木。
上房客厅松木为壁,满屋弥漫着松木香气。两座穿衣镜屏风足有两三平方米大,竖立在八仙桌两旁,镜前摆着木制沙发,还摆有字画缸等。房檐很宽,放着方桌、靠背椅等家具,房檐下镶嵌着不少木制赞誉牌匾等物。
“小七,你里这相当的阔气哩。”
“都是总督府的。
含月在这里摊子大,得有个场所,总督就赏了这座院子下来。”
含月带着月影她们几个迎了出来。
“大哥安好!”
“含月妹子好!几年不见,妹子尤胜往昔,看来日子过得很不错。”
“大哥也是风采依旧。”
含月再次施礼,“见过二哥。”
“哈哈,小七这狗日的好福气。”
含月抿嘴偷笑。
“这位是六子吧?”
六子忙上前磕头,“六子给七婶请安了。”
“哟,礼太大了。”含月扶起他,接过月影递过来的盒子,“听说你喜欢枪,我找了一把,看你是不是喜欢。”
“大眼撸子!”六子大喜,“谢谢七婶,六子很喜欢。”
“喜欢就好。”含月转身对时杰说道:“爷,大哥豪爽宽阔,想来耐不住屋里的闷,我在后院花厅摆了宴席,请大哥移步过去吧。”
“是这个理。”时杰从善如流,“大哥,二哥,走,咱们换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