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澳。
此时的胶澳湾畔,自一八九八年德意志占领胶澳后,这里的发展就提上了快车道。到如今,栈桥、沙滩旅馆、齐鲁铁路公司、船坞工艺厂、德华银行、胶澳饭店、倭人学校、万年兵营等皆已有之,已经有了现代城市的雏形和规划,在时杰眼里,差不多是二十一世纪南方发达地区一级乡镇的模样。
不过,气质上还是要超出一些的。
湖南路五十五号,潜楼。
这是一座仿北方四合院式建筑,临街是一座三层小楼,过去后有一个满植槐树及花木的小院,跨过院墙,入眼的是一座高大的主屋,也是楼房,主屋和东西各三间厢房一起,围成一个大院。
此刻,主屋厅堂内济济一堂。
观众人之相貌,众皆蓄须长辫,气质儒雅,道貌岸然,乍一看,令人还以为是又回到了前朝,只是屋内十余人多已须发斑白,颇多暮气,虽皆为学富五车之饱学之士,也不能遮盖。
“竖子!”拐杖顿地。
“那小子咋又来了?”满面疑惑。
“我看是夜猫子进宅……”忧心忡忡。
“去休!去休……”灰心丧气。
“幼云,你看……”征求意见。
对象是一位小五十岁的人。
年岁在众人尚属壮年,但面容清癯,华发早生,观之已颇多疲色。
“我看咱们之前所议……暂时作罢。”
话音刚落,众皆仿佛松了一口气。
“那咱们……”
“唉!一切如前吧。”
“这也好,如此乱世,皇上能有一隅之地栖身,其实也不错,那吉甫不是要设备嘛,吾等当勉力奔走为之。”
“不要提那当世曹孟德!”又是拐杖顿地。
“周公不要激动,健康重要,吾等还要留这有用之身,为皇上效力呀。”
“是呀周公,我闻那吉甫对皇上甚好,行走坐卧皆甚恭敬,皇上不是还有书信谓我等,言‘心甚慰’嘛,可见也是自由的,只是身份特殊,无法随意出行罢了,然非常时期,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曹孟德之说,还是不要了吧。”
“你们是被那逆臣给骗了!”那周公手杖接连顿地,不住咳嗽,众人忙安慰的安慰,唤茶的唤茶,忙做一团。
过了一会儿,稍微平复。
又有人劝道:“周公,我观那吉甫实没有孟德之志,此时已非彼时矣!你还是不要太过偏激了,非常之时,皇上尚能拥有一隅之地,已是很不错了。”
“对呀对呀,我等勉力奔走,多输送钱帛机器,待壮大,未来可期呀。”
“他……咳咳,虽无孟德之心,但所图已与往日不同,非为皇上,乃自强保境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唉!那保的也是皇上的境呢,非常之时,周公还是不要苛求了。”
“非常之时!非常之时!你们……”
“周公,周公——”
此前那做决策的中年人忙出言安抚,“咱还是不要做口舌之争,一切向前看吧,镜宇兄,你有那红十字会,那批低温蒸馏设备还请多费心;公让兄,铸造银元的事你熟;蔚若……”
众皆点头,皆言不辱使命。
待一切谈罢,有人突然旧事重提问道:“那小子突然来此,到底何为?”
“据说是为印花机。”
“印花机?蔚若,你的同好呀。”
“非也非也,他要的是印花布的。”
“哟,这还是境宇兄的事,德意志那边你熟呀,先是棉花,接着棉油、纺纱,现在又跟染布干上了……要说这小子还真是个做事的,听说办了个小学……”
“工业印染,涉及化学,那厮一向一石数鸟,目的怕是不简单,他不但要设备,还要人!要很多技术人员……”
“所谋不小。”
“公让,你看他那学校如何?”
“小学不小学,中学不中学,军校不军校,听说还教人种地……”
“唉!这正是那厮独到之处,他那怕是在为打仗做准备哩。”
“打仗?还要打?!”
“你可见他有所言不中之事?”
众皆默然下来。
“莫非幼云昔年之言要一语成谶?”
“不说体制,观其教育即知。”
“是呀是呀,崇尚武士精神,宣扬武运长久、武力至上,卧榻之侧呀……”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所以……”
“所以还是要支持他的。”
“也罢,大局为重。”
“幼云,一切还是你来全权运筹,我等就不与那厮再碰面了。可恨!”
时杰到达胶澳,住在胶澳大饭店。
这座差不多跟黑娃同龄的现代化建筑,兴建于一八九九年,最初叫亨利王子饭店,是胶澳第一座现代化旅馆。六年前日人侵占胶澳,亨利王子更名胶澳大饭店,它所在的街道也由威廉皇帝街同时更名舞鹤汀,之后还会继续改名。乱世嘛,房子和人一样,皆是身不由己。
饭店于一九零二年竣工,整个建筑处理为此时欧洲流行的饭店建筑形式,砖石木结构,主楼二层,正面双层外廊,正门分两层三拱券,立面呈纵向三段式,两段为“山“字型屋脊,东山墙上刻有一个中文“寿“字作为山花。
主楼叫东馆,为饭店。此外,还有中馆、西馆、音乐厅等。
这时候这样的一栋建筑,在此时可谓是风光无限了,也足以看出,国内与欧美国家之间的差距倒究有多大。
时杰住在中馆。
中馆为石基粉墙外廊式三层楼房,中轴对称。石基粉墙,红瓦顶,山字型屋顶,窗台、勒角皆嵌花岗条石,底部以粗花岗石作拱形窗基底,中央突起曲线山花,山面有花草纹雕饰。除地下室外,共有四十多个房间。
他们在此包了三楼的整个一层。
中间是一个五居室套房,有会客厅、敞开式厨房、餐厅和五个卧室。里面住着时杰和小娥、湘红、含月、小不点和含月的几个助理,公私兼顾。
没错,小娥也挤进来了。
左右隔壁和对面为随行人员住宿,布置上兼着一些保安考虑,虽然时杰、含月、小不点都算高手,并不太需要,但商务嘛,必要的讲究还是要的。
随行人员也要吃饭嘛。
剩余的就暂时空置了,理由是以备他用,一副老子不差钱的架势。
人多还是有人多的好处的,这不,人才刚到,情报就到手了。
“三元、大华、元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