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济世让玛丽亚给巴枯宁账上汇款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伦敦的某条街道上,那个曾经想要推翻大明帝国,建立民主共和的胡振国同志,正脚步匆匆地向卡尔.马克思家所在的街道走去。胡振国现在是总部设在伦敦的中国勤工俭学会主席。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所创立和领导的勤工俭学会已经陆陆续续送了8000多民中国学子远赴欧洲寻求……革命真理。比之历史上的勤工俭学运动,整个多出4倍!真是个了不得的数字,想象一下在历史上仅仅1600多名赴法国勤工俭学的中国青年中诞生了多少革命家吧!这个数字如果乘以5的话,我们朱大皇帝的反动统治大概真的要岌岌可危了!
不过眼下的朱济世肯定是忽略这个问题了,他不仅没有下令阻止这场极其危险的“运动”,而且还给中国勤工俭学会捐了款,对于这项很有可能培养出成百上千个革命家的运动大开方便之门,想想真是昏了头。
而领导这项运动的胡振国看来真的不是大革命家的料——这位爷现在也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家庭美满。除了血海深仇,呃,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仇”的,被朱皇帝的军队打死的没有他的至亲,血缘最近的就是个伯父。这事儿他在上海当资本家的老爹都不在乎,他还瞎起什么劲儿?所以这两年他也没有在留欧的学生中间发展什么革命组织,更没有试图去和什么外国政府联络寻求支持……实际上,他也从来没有悟出造反需要外国后台这个真理。
所以在欧洲的这些年。他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培养人才而不是造反派身上去了。在伦敦开办的“中英补习学校”。在巴黎开了“中法补习学校”。又在法兰克福开了“中德补习学校”,帮助刚刚抵达欧洲的中国青年学习外语、补习科学知识。而且还根据学生们在这些补习学校中的成绩,推荐他们去报考大学、实业中学、专科学校甚至是神学院,总之,尽可能做到不让一个学生没有书读。比起历史上那些负责中国留法学生的人物可要能干多了,当然他手中的经费也充足。眼下的大明可不是那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而是世界第三列强!
不过这个“勤工俭学”毕竟有个工字儿的,这意味着勤工俭学会只能资助留学生一部分的费用。利用课余时间打工,甚至是全职打工的留学生还是很有一些的。为此,胡振国和勤工俭学会驻欧洲的人员,也没少替他们张罗。
而今天,他去拜访马克思博士也是因为这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考进欧洲学校的中国学生。
呃,他当然认识马克思!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他和马克思都是伦敦的名人,而且都和中国有关。怎么可能互相不认识呢?不过认识归认识,交情却是不大深的。这是因为马克思的政治思想和他不一样……这个胡振国如果算一个革命者的话。那也是资产阶级革命家,和无产阶级是不大对路的。
或者用后世的话说。他就是一公知。对朱皇帝的反动独裁和侵略扩张是有些意见的,但是也不会真正和劳动人民站在一起,反对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的剥削。而且也不赞成在伦敦工厂里面做工的中国俭学生以“中国工人阶级代表”的名义去参加国际工人联合组织。
所以今天他去马克思家里是去“反革命”的而不是去和马克思一起闹革命的!
“千万不能让这些青年学坏了,否则朝廷追究起来,整个俭学会都扛不住啊……”胡振国脑子里面想着这些“中国工人阶级代表”们可能闹出的乱子,顿时就有点头皮发麻。现在他胡家可是家大业大,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老爹和几个弟弟妹妹都在国内呢!要是真出了事情,他们可怎么办?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低垂的天色,眼见着又要下雨了,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今天他听一个在伦敦纺织厂里面做工的青年报告,说是浙江来的学生蒋肇聪已经约几个浙江籍的学生,一起去见马克思,要求参加什么国际工人联合组织成立大会了——这个姓蒋的在胡搞些什么?他算哪门子工人?他家里是开盐铺的,很有几个钱。这小子就算在英国求学不成,回去以后也是个小开,怎么也不会去做工人的。
这些年轻人呢,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马克思家的大门被几个穿着工装的东方人敲响了。为首的是一个眉目英挺,看着有几分威严的青年,正用一口浙江口音的官话对身边几个人说着什么。
“记着了,等会进去以后都要说我们是代表中国工人阶级到欧洲来寻求帮助的,知道了吗?”
“可是,肃庵,咱们在国内不是工人啊。这样讲,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现在是工人,也需要帮助,他们这个国际工人联合组织不是想帮助工人么?”
正说话的时候,铁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白人妇女抄着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打量着门外的中国人,疑惑地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从中国过来的,是中国工人阶级的代表。”那个眉目英挺的青年连忙自我介绍,“我叫蒋肇聪,和马克思先生约好的。”
“哦,是蒋先生啊,请进,快请进。”那白人妇女听到来人是“中国工人的代表”显得极为客气,将来人请进了大门。马克思宽敞的客厅里面,此时已经是高朋满座,都是穿着廉价西装的洋人,很多人连边幅都不修剪。香烟和浓咖啡的味道在客厅当中漂浮,还有人在高声的演说,以至于蒋肇聪等人进来,都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和马克思先生通报一下。”那妇女其实是马克思家的女仆海伦.琳蘅,她让几个中国人在客厅里面坐着,自己就上楼去见马克思了。而蒋肇聪则留心听起客厅里正在进行的演说来了。他到英国已经有一年多了,已经完全掌握了英语。
“……目前波兰将要发生的革命,就是我们所有工作的核心。而波兰革命成功之后,用什么样的制度管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属于无产阶级的国家,就是我们现在最需要思考的问题。而的制定,也必须要服务于这个核心——即确保波兰革命的成功和保证波兰无产阶级政权可以在资本主义的包围之下生存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海伦.琳蘅已经从走到了蒋肇聪身边,笑着说道:“蒋先生,马克思先生请您上楼去说话,就你一个人。”
“哦,好的,好的。”蒋肇聪连连点头。他也是认识马克思的,是在几次伦敦工人的集会上面,听了马克思讲述关于资本主义如何黑暗,必然灭亡的真理。觉得很有意思。在某次马克思演说结束后,还作为工人代表单独问了几个问题,马克思对这个中国青年感觉不错,于是就推荐他去看几本自己的著作。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启发,蒋肇聪忽然觉得这个国际工人协会也应该有中国工人的代表,而自己既是中国人,又是工人,应该可以代表中国工人阶级。怎么说,这也是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