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上,中原将有大战!”
朱济世的话音刚落,苗沛霖的淮北口音就响了起来。
将有大战?这么快!?
朱济世还不大相信,杨秀清的“百万之众”才打完北京,怎么都要休整上个把月再开始行动吧?而且现在太平天国是夹在朱明和满清之间,他们是两线开战啊!
糊涂了……道光皇帝被太平军捉了,杨秀清肯定会用道光要挟盛京的鬼子六!这个恭亲王一定要装孝子,怎么都不会出兵关内去逼死老爹吧?
再看苗沛霖,感觉他那脸色、那眼神都阴沉地要命,左宗棠和罗泽南也死死盯着地图,朱济世吸了口气:“左相、军师、苗卿……你们看杨秀清进攻重点会在什么地方?”
“山东!”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朱济世一想,也点了点头。这三个人或许不是战术专家,但是战略上的眼光都差不到哪儿去。现在的天下大事就是一个倒过来看的“三国鼎立”,南朝归一,统一于日月同辉旗下。北地隐隐二分,太平天国强势崛起,已经占有直隶和河南大部。不过离开立国之基还稍差一点,如果得到了山东,凭借直鲁豫之地,太平天国便有了三分天下的基础。至于直隶旁边的山西,虽然有高屋建瓴之势,但是内无强兵,外无强援,早晚为太平天国所有。如此,即使得不到关陇之地,太平天国的基业也很难动摇!
所以得到山东就是太平天国真正立国的关键!就如同得到江南,朱明才有自成一国的格局。最少有偏安百年的国祚。如此人心才会安定。如果没有江南。没有四川,仅仅是湘楚闽赣粤五省,从地图上看也就是五代十国时期的一个南方大国的局面,很难对抗一个统一的中原。
“王上,杨秀清这个对手真是不简单啊!这一招秘而不宣破京师,把咱们和林穆翁都蒙在鼓里……还以为太平军在北京城下久攻难克呢!”罗泽南有些焦虑地摇着纸扇子,分析着道。
“他封锁北京被破的消息,至少争取到了30天时间可以调兵遣将。同时又用清东陵、清西陵里面的宝贝交换到了几百万石粮草,已经是万事俱备,只等开战令下了。之前遣韦昌辉攻略开封应该只是吸引林穆翁的注意力,杨秀清的主力八成已经悄然南下,开到黄河岸边了。”
朱济世看看左宗棠,左宗棠摇摇头:“穆翁不过是纸上谈兵,打不过杨秀清的。”
朱大天子的目光又转向苗沛霖:“苗卿,你久在中原,觉得此战如何?”
苗沛霖摇摇头道:“王上,如今太平军有了三个必胜。”
“怎么说?”朱济世皱眉。也隐隐觉得山东恐怕要落入太平军之手了!
“僧格林沁掘黄河,淹直鲁豫三省数十县。使百万流民无家无食,皆为太平军所有,此必胜一也;
太平军得捻党马队数万,中原一马平川,自古就是马队逞凶之地,而林穆翁所军多来自南方,马队稀少,此必胜二也;
太平军自广西起事以来,摧破满清精兵百万,破北京,擒道光,正是气势最盛之时,又有心算无心,而林穆翁所部仍是清兵,骤然遇袭,如何能不胆寒?此必胜三也。”
这三必胜中的后两个必胜还好说,杨秀清最大的筹码恐怕还是僧格林沁制造出来的百万流民。这回僧格林沁的罪孽要报应在林则徐身上了!
“苗卿,你有何对策吗?”朱济世还是看着苗沛霖这条中原地头蛇。
说实在的,朱济世并不害怕太平军南征。因为太平军在战场上最牛逼的一招,近距离拼洋枪,对朱明军队没有什么效果。且不说明军使用的洋枪都已经拉上了膛线,可以使用底部扩张弹了。就是明军的铵油手榴弹和开花弹也不是太平军能够抵挡得住的。
不过太平军现在有一个优势却能稳稳克制住明军,就是捻军马队!经过两年多的发展,明军骑兵的规模仍然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虽然在法国教官的严格训练之下,明军骑兵的纪律和严整程度几乎媲美同时代的欧洲二流骑兵,但是不足3000的数量,在人数多达几万的捻军骑兵面前,仍然没有任何优势。如果两者直接在战场上摆开来打,朱明的3000骑兵或许也不惧太平军的几万马队。然而杨秀清如果用这帮中原地头蛇和朱明打运动战,专拣朱明的后勤线下手的话,朱明的那点骑兵可就不够瞧了。
当然,如果太平军胆敢深入水网密布的江淮、江汉流域,在朱济世的地盘上开战,捻军的马队就没有多大作用了。
“王上,微臣的确有个对策。”苗沛霖微微朝朱济世躬了下身——现在是在开军事会议,朱济世等人都围着一张铺开在会议桌上的中原地图,都是一样站立着的。
苗沛霖道:“臣下若是林穆翁就据住胶州、莱州、登州三地。再令孔伯海、曾涤生据守泰山,护住曲阜即可。”
他的办法,说开了就是收缩防线,据守几个关键点,牵制太平军的兵力,屏蔽住苗沛霖的老巢徐州。
苗沛霖接着又道:“另外,臣下还建议遣水师北上以艨艟巨舰巡游津门近海,威慑太平军,使其在京畿之地驻留重兵。同时收复长山岛、猪岛、海洋岛、广鹿岛、皮岛等地,重建东江雄镇,然后再招抚朝鲜国以为后援。如此可同时控扼北清咽喉,威胁太平天国之根基。”
这苗沛霖果然是知兵的,一番建议全都切中要害,如果能够实现,就等于将太平天国这头恶虎关进了笼子,又在满清的脖子上拴了根绞索。只待朱大天子收拾好南朝之事,便能挥军北上收拾故明山河了。
既然苗沛霖的计划可行,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实行了。
“李卿,”朱济世将外交部尚书李鸿章唤到跟前,“你和林则徐交厚,山东哪里就由你跑一趟吧。”
“臣下领旨。”李鸿章躬了下身,思索了下,又追问道:“王上,臣下是否要劝穆翁附明?”
“不必。”朱济世摆摆手道,“只要太平天国没有正是和咱们开战,咱们不要主动撕破脸……杨秀清此子善于用兵取胜,但是短于治理国家,天国又是一国二主,早晚必生内乱,到时胜之不难。”
说着他又对外交部侍郎吴春秋道:“吴卿,用粮食和杨秀清换古董的买卖可以继续,孤王不怕太平军吃饱了饭南下送死!”
“臣下领旨。”吴春秋顿了一下,提醒道,“王上,朝鲜那边……是否要再遣使往招?”
朱济世想了下道:“左相,军师,你们怎么看?”
“王上,臣下以为不必。”左宗棠道,“臣近日听闻朝鲜国内素感大明恩德,每年都会祭祀太祖、神宗和毅宗皇帝神位的……之前朝鲜抗拒我大明天使该是迫于满清之淫威。想来朝鲜国内也已经知晓满清之破落,不日就将遣贡使入朝了吧?”
“还有这事儿?”听左宗棠这么一说,朱济世却冷冷一笑,“孤王只知道朝鲜是满清藩属,不会因为几根元宝蜡烛就当朝鲜君臣是大明孤忠的。不过崔阿圃、沙吴仔两人打了那么久都没把朝鲜摆平,看来是不大会打陆战……孤王得考虑向朝鲜派出陆师了。”
“派陆师?王上……您这是要……”左宗棠一怔,刚想劝阻朱济世,却见其脸上憋着坏笑,顿时恍然道:“王上,莫非满清很快要入寇朝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