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书院是女子书院,平日除了男夫子之外,从无男子出入。
盛鸿命所有侍卫都在书院外守着,只带了魏公公进书院。
此时所有少女都在学舍里上课,虽隐约听闻外面的动静,却无人敢跑出学舍看热闹。盛鸿坦然自若地进了莲池书院,比回自己的皇子府还要熟悉自在得多。
在看到一排寝舍时,盛鸿忽地笑问:“山长,我和明曦当年住过的寝舍可还在?”
亏他还有脸问。
顾山长笑着白了他一眼:“在是在,不过,一直封着,没再让人进去午睡过。”
堂堂皇子睡过的寝舍,哪能再让别的少女进去?好好的一间寝舍,就这么挂了铜锁。一想起来,顾山长便要心疼一回。
盛鸿听了,倒是美滋滋的,转头冲谢明曦笑道:“明曦,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寝舍待上片刻如何?”
谢明曦呵呵一笑:“这就不必了。一想起曾被人骗了三年,我便心中发堵不痛快。并无眷恋之处。”
盛鸿:“……”
盛鸿吃了瘪,咳嗽一声,迅速改口:“不去也罢。”
一物降一物,半点不假。
顾山长无声轻笑。
无需多问,也能知道谢明曦成亲后过的极好。
唯有夫婿全心呵护相让,嫁为人妇的女子才会有这等肆意飞扬的神采。此时的谢明曦,甚至比往日更美了几分。
……
盛鸿一直在侧,顾山长不便问什么私密,便问起了昨日两人进宫敬茶之事。
谢明曦将慈宁宫之行一一道来,末了笑道:“……皇祖母赏了我两份见面礼,可见对我印象颇佳。”
顾山长:“……”
到底是一朝太后!
顾山长硬生生地忍住了张口怒骂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呵呵一笑:“是啊!太后娘娘素来宽厚,对晚辈也格外疼爱。”
宽厚个屁!
刻薄刁难俞皇后几十年,现在又开始苛待为难孙媳!世间这么多呛死噎死走路摔死一睡不醒的老太太,怎么李太后半点事没有?
顾山长眼中的嫌恶不喜太明显了。
谢明曦视若未见,盛鸿也只做不知,张口说道:“我昨日已向父皇告假一个月,在府中安心养伤。这一个月里,明曦得留在府中照顾我,也不必进宫请安了。”
听了此言,顾山长心情略有好转,叮嘱盛鸿好好养伤。
盛鸿听了满心感动,连连点头。还没等感动完,就听顾山长又说道:“早些将伤养好,上朝当差。免得整日待在府里,被人取笑儿女情长。连带着明曦也被人说嘴。”
盛鸿:“……”
感情说来说去,在意的是谢明曦的声名啊!
看着盛鸿郁闷的俊脸,谢明曦轻笑不已。
……
待到正午,季夫子苏夫子杨夫子廉夫子联袂而来。
董翰林也来了。一张口就讨嫌:“听闻成亲之日,七皇子妃主动去七皇子府登门拜堂。这等事传开,对七皇子妃声名有损,也令天家颜面成了笑谈。七皇子妃为何要做出这等贻笑大方……诶哟!”
滔滔不绝的话,终止于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
“对不住,”廉夫子慢悠悠地挪开脚:“刚才不小心,踩到董夫子了。”
董翰林:“……”
董翰林敢怒不敢言!忿忿地住了嘴。
干得好!
顾山长颇为快慰,冲廉夫子使了个眼色。廉夫子扯了扯嘴角,目中闪过一丝笑意。
董翰林闭嘴后,耳边顿时清静多了。一众夫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张口说笑,无人提起刺杀之事,更无人说煞风景的话,俱是恭喜或是善意的祝福。
午宴散席,盛鸿和谢明曦没有耽搁,起身告辞。
顾山长亲自送新婚小夫妻到了书院外,依依不舍地低声叮嘱:“明曦,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师父。”
“皇后娘娘不是刻薄之人,看在我的颜面上,也会宽待你几分。”
“只是,你刚出嫁,还是新妇。天家规矩颇多,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舌。便是皇后娘娘不吭声,宫中的太后娘娘也会挑刺寻衅。宫中嫔妃们,也没一个省油的灯。还要顾虑皇上……”
顾山长顿了顿,又低声道:“至少,这一年之内,你要低调隐忍几分。也不便时时回莲池书院。”
谢明曦眸光微闪,淡淡一笑:“我知道该如何自保。师父不必为我忧心。”
顾山长满心为她忧虑,却不知,她最擅长的就是后宫争斗谋算人心。
她既已抱紧俞皇后这棵大树,注定了要和李太后成为对手。日暮西山的李太后,不是俞皇后对手,她也没将李太后放在眼底。
马车行至转弯处,谢明曦掀起车帘,回头张望挥手。
立于莲池书院门口的顾山长,含笑挥手,直待马车消逝不见,才转身回了书院。
……
午后,谢府门外,终于出现了七皇子府的马车。
盛鸿先下了马车,随后,谢明曦也下了马车。
早已等候多时的谢元舟谢元蔚,满心欢喜地迎上前,拱手行礼:“见过七皇子殿下,见过七皇子妃。”
盛鸿对他们兄弟两人颇有好感,忙笑道:“叫我一声姐夫便可。”
谢明曦唇畔含笑:“还和往日一般,叫我明曦堂姐就行了。”
门房管事早已飞奔着去送信,片刻后,谢老太爷徐氏谢钧及谢铭夫妻齐齐出现在正门外,去年出嫁的谢兰曦和夫婿萧宇凡也一并来了。
不出谢明曦所料。
在盛鸿表露出对岳家的敬重和亲热后,谢钧心中所有的不快不翼而飞。只字不提谢明曦先去莲池书院之事,热络地笑道:“请殿下和皇子妃进正堂,坐下说话。”
谢明曦微笑道:“父亲还和往日一般,叫我明娘便是。”
盛鸿也笑道:“今日我陪着明曦回娘家,是以女婿的身份前来。岳父不必这般拘谨。”
谢钧心中受用,面上笑容更盛。
进了正堂后,众人一一见礼。
盛鸿亲热地一个个喊了过去:“祖父,祖母,二叔,二婶娘。”
谢老太爷等人顿时受宠若惊,哪里还有半分不满,连连笑道:“殿下如此盛情,我等愧不敢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