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的军队合适来呢?不知道。
菲斯克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其实是老老实实待在里加,等罗斯王军队一到,就合兵一处就正式开启西征法兰克。
与里加当地的丹麦移民、拉脱维亚人开启的这场远征瑟米加利亚战争,它虽然有着合理性,但这种合理性程度有限。
何必呢?哪怕是为了走陆路以更快的速度穿过库尔兰半岛抵达所谓“西海岸”,也不一定必须通过瑟米加利亚人的梅佐特内。
不可否认的是,占领这座城后,未来罗斯军陆路部队将能更好的穿行大地,以更迅捷的速度抵达所谓瑟堡(利耶帕亚)。
因为这个时代的什韦特河的下游河道像东北方向延伸,继而在靠近梅佐特内城的利耶卢佩河注入大河,而非更加靠北的地域。
什韦特河在冬季结冰时是很好的通路,现在它的河畔区域仍可正常通行。它的上游向西方延伸,卖琥珀的奥斯坦一行,他们就是走这条路来的。
梅佐特内存在本身就是交通要冲,它现在成为罗斯-拉脱维亚联军的大军营,以土丘祭坛为中心,四千余名战士驻扎在这里。
首领的家成为菲斯克的指挥中枢与居住地,整个城市的建筑被保留得很完好,绝大部分战士们都住在了城中。
梅佐特内城换了主人,菲斯克将之作为大军营后立刻展开了针对性布防。
他的布防不仅体现在远方安排了斥候骑兵作为哨兵以提防敌
人的强力反攻。
瑟米加利亚人信仰的神祇罗斯并不在乎,至于拉脱维亚人也信仰同样的大神迭瓦斯,那些家伙们是否在乎与罗斯何干,既然作为罗斯的友军,就必须听从罗斯的安排。
于是,梅佐特内的土丘祭坛被彻底捣毁了,菲斯克下令在上面搭建一座瞭望塔,再安排几个视力很好的兄弟轮岗坐在上面眺望四周,这样待在平坦大地中的制高点,面对着河流与河畔区域的必然行军路,敌人若出现,远远得就能被瞭望者观察到端倪——菲斯克为保险起见,没有完全寄希望于斥候骑兵的侦查。
构成祭坛主体的仪式性立柱并没有拆毁,就以它们为关键木桩,一座简陋的塔楼迅速建成。
仅有瞭望塔还不够,一根拆毁的房舍木梁被充当旗杆,它屹立在曾为祭坛的土丘顶,全军保留的最大一面罗斯旗帜挂起来随风飘扬。
大量罗斯旗挂在显眼的位置,旗下全军进入战备休整状态。
战士们被要求时刻准备着,以便在敌人大举反攻时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菲斯克想得很好,他可以很好的命令自己的骑兵与小斯普尤特的步兵,对于调遣斯特坎德的丹麦战士就有些吃力了。
至于那些各个拉脱维亚村民构成的前所未有之远征军,他们分明是一群难以掌控的流寇!
无可奈何之下,菲斯克只能要求那些村民的头人,即各村庄博雅尔的儿子,坚决维持自己
部下的恒定,做到不擅自撤退不贸然进军,老实待在梅佐特内一直等到罗斯王的抵达。
可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今日天气不太好,或者说只有这一带飘来一股乌云,下了一场短促小雨后天气后放晴了。
大地变得湿润了些,这对驻扎该地的战士们实在是糟糕的体验。
好在气温很适宜,人们纷纷脱掉潮湿的衣服,在城外的河畔区域点燃篝火展开烘烤。
他们更是跳进利耶卢佩河洗掉一身污泥皮屑,尤其是拉脱维亚民兵,他们打仗还顺手带着鱼钩、渔网,就在河边顺便捞一些河鲜打牙祭。
雨后第一天,指挥所的木屋里一片宁静。
菲斯克平静地坐在这里,他将甲衣放在一边,穿着很是简单。
他的面前摆着一尊陶盆,其中燃着一些炭火默默炙烤着吊下来的青铜壶——他只想喝些热的花茶水。
今日斯特坎德也坐在这里,他同样闲来无事,一并期待着这壶花茶煮好了自己跟着舒服得饮用。
毕竟河水总有一股泥腥味,想要河水舒服就当加入一些晒干的菊花煮好的慢慢喝。
“现在,你的人都时刻准备着的吗?”菲斯克随口一问。
无事可做的斯特坎德也就侃侃而谈:“当然做好了准备。不过……只有神知道敌人是否反攻、何时反攻。”
“他们断然会反攻的。以我充分的作战经验估计,只要那些家伙不是敢于引颈受戮的懦夫,在梅佐特内被
我们杀了至少三千人,如此大仇会迫使他们全力反攻。”
“这……真是你希望的?”
“希望。也不希望。”菲斯克耸耸肩:“咱们在里加不是商量好了吗?说到底这不是你乐意看到的吗?”
“可是。若真如此,战争的规模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我……并不打算与瑟米加利亚人打一场奠定未来的决战。至少现在不希望。”斯特坎德如实表述自己的心声。
“麦粥已经熬好,说什么都太迟。反正我们取得了大胜而损失可以忽略,优势在我。现在我们只只要静静等着罗斯王来就好了。”
菲斯克给斯特坎德提了个醒:“现在都六月份了,大王究竟在干什么。他要远征法兰克,大海早已解冻,他的大军怎么还不到里加。”
“也许是在做更缜密的筹备吧。法兰克的很多贵族实力强劲,三年前罗斯虽然赢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菲斯克没有再回忆往事,他挺直身躯:“大王不会食言,除非又什么大事比远征法兰克还要很重要的。哪里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我就是要守住这个梅佐特内,无论发生什么,在大王的陆路部队抵达之前我是绝不会退兵的。”
斯特坎德感觉到这秃头小子是态度坚决的守卫者,但以罗斯骑兵展现出的恐怖战斗力,他何必摆出一副大无畏的姿态呢?有此强军在,罗斯骑兵不主动继续进攻瑟米加利亚城市、村庄就是保
持低调仁慈,真的还要担心敌人的反扑?
“嘿嘿嘿。”斯特坎德微微揪着胡须笑出声:“随便你的安排吧!你既然高看敌人,姑且我也相信那些家伙是悍勇者。所以,你把押运战利品回里加的工作交给那小子,真的合适吗?”
菲斯克点点头:“埃里克iddot;斯普尤特松,这小子很有前途。他是斯普尤特的大儿子,我信得过这小子,而且,估计也只有他的话才会令斯普尤特信服。”
“继续运一批食物来……我看有些多此一举。”斯特坎德随口又说。
“嘿嘿,我要的可不只是食物哦!还有更多的箭矢,以及那些押运物资的人。他们就充当步兵加强我们的力量。”
“嘁,你就是太高看敌人了。一味的认为他们会大举反击,倘若果真如此,你想方设法增兵我无话可说,可在我看来是多此一举的。”
毕竟斯特坎德看到了尸横遍野的场面,箭矢的棕黄色羽毛好似麦穗,死尸以极为密集的姿态躺得层层叠叠。他参与到了大半年前反击斯摩棱斯克的战争,这是当时的战争惨烈程度好像并不及自己直接参与的梅佐特内之战。
他始终对瑟米加利亚有着偏见,十年前里加的丹麦战士们是胜利者,十年后,里加方面与罗斯合兵取得战果更大。
瑟米加利亚就该是被打断了骨头的狗,一想到战士们收殓了超过三千具敌方战士的尸体,很难想象瑟米加利亚能
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
只有菲斯克始终相信敌人会全力反攻,斯特坎德则觉得敌人的最高首领会带上一批贡品前往梅佐特内称臣纳贡呢。
此时,一支小规模船队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利耶卢佩河下游漂去。
年轻的埃里克iddot;斯普尤特松,作为新世代的老罗斯人、下一代萨列马岛伯爵,他很需要一系列的战功来配得上自己必将继承的爵位,他也是很倔强的男孩。
年轻人奉命带着一批战利品回里加报信,他觉得自己的行动必须快,在抵达里加见了父亲后,可要抓紧时间再赶回旗帜飘扬的梅佐特内。
完全不同于斯特坎德的估计,年轻人对菲斯克大哥的话深信不疑。
这位小斯普尤特与菲斯克有共同出身,自然有着部分的血缘关系,做弟弟的很愿意相信哥哥,他对敌人大举入侵一事深信不疑,可不希望在大决战爆发之际自己没有赶上趟。
战利品多是一些破旧铁器,又有一大批木制农具。罗斯军虽将之视作垃圾,它们则是拉脱维亚农民喜闻乐见的好东西。很大程度上,埃里克斯普尤特松不是在给罗斯运输战利品,而是将之一股脑扔到里加后,等着战争结束了由那些拉脱维亚人认领这堆破烂。
战利品的实用性远远低于它们的象征价值,年轻人春风得意,悬挂着罗斯旗帜的长船牢牢抓住充足的白昼,仅仅两天时间就冲到了里加,与他的父亲
年老的斯普尤特相会。
他顾不得疲惫,船队刚刚突兀得抵港就急吼吼得卸货。
乱七八糟的东西仍在岸上,短时间内吸引来大量的里加民众,消息很快传到斯普尤特的耳朵里,吃惊于自己的儿子突然归来,这便急匆匆赶到码头一探究竟。
于是,小斯普尤特被他的父亲拉回伯爵宅邸,连带着那些负责押运货物的兄弟也都得到了一番款待,其中一些人作为客人也进入了伯爵的议事庭。
老父亲很看中自己立功的儿子,巴不得这孩子屡立新功。
小埃里克狼吞虎咽得干掉一尾鳕鱼,又吃掉一大碗麦粥,美滋滋地打一个饱嗝,好似所有因划桨而起的疲惫荡然无存。
“战斗胜利了吗?你的菲斯克叔叔消灭了很多瑟米加利亚人?那个梅佐特内终于被占领了?”剑儿子吃好喝好,斯普尤特的大嘴如连珠炮般嘚啵起来。
见状,小埃里克只好一句一句得回应父亲的疑问。
除此外他也奉上了菲斯克的亲笔信。
硬纸上用非常传统的卢恩文写了一番短语:“我是菲斯克。给我食物,给我箭矢,给我战士,给我更多,防备决战。”
过去的卢恩字母都是用刀子刻在木板、石块上,故而总是横平竖直棱角分明,写在纸张上它就变得潦草了。
罗斯王的大军还没有抵达,这使得本该带领船队出海巡逻的斯普尤特本人,不得不带着一些兄弟老老实实待在里加。为了
迎接罗斯王的海军停靠,他可是特别差人修善了里加旧有的码头,并在淤泥都的地方插入了一批新的松木为基地木桩,一批新栈桥仍在叮叮咣咣中建造。
考虑到很多船只可以通过冲滩的方式靠岸,斯普尤特还在里加选出一片细砂极多的海滩为搁浅两地,相信里加可以完全接纳罗斯远征军。
只是,等待慢慢变成煎熬,能让这位老家伙提起精气神的,也的确仅剩下远征瑟米加利亚了。
他看懂了书信上潦草的文字,虽说对菲斯克这家伙的话有点怀疑。万一呢?如果敌人真的全力反攻,罗斯军有了一些闪失,自己可是要担着连带责任。
斯普尤特非常清楚大王留里克对于骑兵的态度。
所谓骑兵若是在法兰克战场上蒙受很大损失,只能解释为无可奈何的命运。若是骑兵们因介入在错误时间发动的“罗斯瑟米加利亚战争”而蒙受损失,只有神知道大王会如何愤怒。
增兵并非什么问题,只是里加方面在大半年前的战争死了一批勇士,若再征兵就只能要求一批渔民入伍了。
斯普尤特没有磨蹭,令人欣喜的是,当他竖起招兵旗,大量的里加的拉脱维亚人渔民高高兴兴聚集在旗帜之下。他们是渔民也是拉脱维亚族裔,然他们早就与那些内陆村庄做了切割,居住在里加城市靠着捕鱼为生,再通过贩卖渔获和粗制海盐从中获利。
这些渔民非常排斥
风险,以至于他们表面上已经瓦良格化,内心里可缺乏真正丹麦裔瓦良格人的进取心。他们一心求稳,不过面对自认为的必胜局面,一批渔民可不想错过机会。
至少对于瑟米加利亚人,他们心中始终有着一些胜利者心态。过去移民们并不愿意主动招惹那些家伙,他们的自信皆来自十年前的那场漂亮的防守反击。渔民们其实没有真的参与作战,倒是他们划着船为花钱买来的丹麦移民佣兵提供便利,使得丹麦佣兵突然大举过河、以漂亮的突袭毁了瑟米加利亚大军营。
这次与十年前的情况似乎也差不多,渔民们的工作仍是运输人员与货物,加之远征军急需大量食物,等同于自己新捕捞渔获与之前制作的鱼干都能快速卖掉。
于是,斯普尤特快速召集到十条长船与三十条渔船,本该卖给罗斯王的箭矢,斯普尤特索性自己买下一批,并鼓励里加的造箭匠人们做出捐赠,一说是直接带上自己的弓箭参军。
渔民、手工业者,乃至里加本地的拉脱维亚人商人,很大程度上他们就是里加这座城的第一批市民,他们对于风险强烈排斥,倒是当大家都认为军事行动稳赚不赔,情况就从排斥变得加码投入。
发战争财是致富捷径,再说商人家族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派出家丁出战——用一场决定性战役击败瑟米加利亚,里加的商业安全永远得到保障。
斯
普尤特本人仍然不会离开里加,他本人在为这场临时作战继续加码,为此将自己在过去时期掠夺的财富,分出一批钱财换成了里加当地人制作的箭矢,作为自己对于战争的一笔重要投资。
只要参战了就有掠夺战利品权力,里加城市的拉脱维亚人又拼凑出一支四百人的武装力量,斯普尤特再从本城的罗斯社区和丹麦社区招募一些人,于是一些金色头发的女人也带上战斧背上圆盾跳上船——她们想与自己在梅佐特内驻守的丈夫并肩作战。
至于其他人,战也好不战也罢,抓住机会再把梅佐特内当地洗劫一番生活用品岂不是无本万利的好事,就算敌人发动反攻,自有强悍的罗斯军将之消灭,届时兄弟们跟在罗斯军身后打一场顺风仗,待罗斯人无暇打扫战场之际,抓紧时间把被杀的瑟米加利亚人尸体扒一个赶紧。
什么遗落的武器、农具都要拿走,也包括染血的麻布衣服和粗制鞋子也带走。
于是,埃里克斯普尤特松,这一次年轻人以很短的时间、在父亲的命令下带领着一支由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划着五花八门的船只构成一直多达四百人的力量,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冲向梅佐特内。
罗斯-拉脱维亚在全力为战争价码,以至于最终驻守在梅佐特内的武装者会膨胀得超过五千。
倘若大战打不起来就太浪费这番折腾了,远方的斥候迟
迟没有传来消息,以至于菲斯克在等待中不禁也有些狐疑:“要是打不起来就太糗了,难道我该主动进攻吗?不!我可不能。如果那些人还是不来打仗也不来投降,等我接应了罗斯王,在大军向西扬长而去后就一把火将梅佐特内焚毁,其余村庄一样烧个干净。”
不过,菲斯克的等待并不长久。斥候骑兵在今日包斯卡城区域内活动,所谓在两条河构成的“丁字路口”因过于无聊做了一番冒险探索。
有斥候悄悄地摸索到了已经被抢掠一边的上泽米村镇,对于这里发生过的劫难他们深感莫名其妙。却在几天后,大胆在空空荡荡却有明显有着烟火气息的村镇游荡的斥候骑兵,突然看到了远方晃动的人影,与那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列。
随着那些水路并进人影之逼近,这不正是老大预估中的瑟米加利亚人复仇大军吗?
斥候骑兵猛甩坐骑马鞭,纵马一溜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