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时分,驻守汴京皇宫的御营司兵卒卫兴庆在阳光的照射下眼皮子不住的下达。
秋季的午后阳光舒适温暖,有着强烈的催眠功效,刚刚吃饱肚子的卫兴庆凭借着毅力在跟瞌睡抗争。“嘚哒,嘚哒,嘚哒!”
耳中忽然听到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精神顿时一振,带着几分警惕的向远处望去。
耀眼夺目的光芒,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老子的眼睛都闪瞎了!”
卫兴庆脑子里浮现这个念头,只是挺了挺身板,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即便没有看清来人,已经意识到对方是谁了。
这种闪瞎眼睛的情况,身为汴京东华门守卫,早已经历了多次。
微眯着眼睛,渐渐适应了光芒,映入眼帘的是六匹无一根杂毛的神骏白马,拉着一辆百宝香车停靠在皇宫门口,它们若军队一般,整齐划一顿住了脚步。而香车奢华无比,香车外围的装饰物皆是琉璃盏、各类珠宝。
闪瞎他眼睛的便是这些宝石在阳光下折射的光一个珠光宝气的胖子在小厮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胖子还没有站稳,卫兴庆便发现一直在门内阴影处休息的上司齐嘉寿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身旁掠过,来到了对方的身旁,恭敬地说道:“胶东王,陛下特地传令,您到之后,可以直接乘车入内。”胖子正是大虞朝异姓王之首的钱弘俶。
钱弘俶微微摆了摆手道:“见陛下哪能坐车,走着去,走着去。”
他和蔼的笑着,大步向宫内走去。
路过身旁的时候,卫兴庆还嗅到了一阵香味。
原本因为瞌睡虫的侵蚀,神色有些涣散的他,精神居然为之一振。
待钱弘俶、齐嘉寿远去之后,卫兴庆想起了一则传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一副陶醉的模样。
与他一起站岗的郭从心皱眉道:“干什么呢?跟我家的大黄狗一样”
卫兴庆呸了一口,道:“你小子不识货,胶东王富可敌国,他平时用的香都是龙涎香,比黄金还贵。闻上一口,就值几百个通宝呢。”
郭从心一脸嫌弃,说了一声:“德行!”
然后偷偷摸摸吸了起来,不能浪费了。
文德殿!
“臣拜见陛下!”
钱弘俶有些气喘,有些虚汗,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
罗幼度友善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在这私下场合,胶东王无须客气。”
钱弘俶一本正经地道:“臣并非与陛下生分,只是念及陛下恩情,臣愚钝,不知如何报答,只能以此愚笨的方式,表达对陛下的敬爱忠贞。”
罗幼度笑了笑,让他坐下说话。
钱弘俶道谢之后,正襟危坐。
罗幼度带着几分欣羡的问道:“朕听说我大虞朝最潇洒最快活的便是胶东王?天上的神仙都不及你过得萧洒快活?”
钱弘俶吓得脸色大变,诚惶诚恐地起身道:“臣请罪。”
罗幼度见状,哭笑不得,忙道:“胶东王误会了,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你对大虞的贡献,只要不触犯底线,怎么潇洒都不过分。”
他见钱弘俶依旧惊魂未定,心知不将情况细说,对方怕是难以安心,说道:“朕这么问,其实是想让胶东王帮朕一个小忙。”
钱弘俶略微安心,忙道:“陛下请讲。”
罗幼度道:“朕现在遇到一个问题甘州回鹘位于瓜州、凉州之间,现在处于国中之国的状态。此地古来便是我华夏疆域,只因各种原因现在为甘州回鹘占据,将西北最重要的道路切成了两断。一旦甘州回鹘起了异心,能够直接切断朝廷与瓜沙二州,
乃至整个西域的联系。此地若不掌控在手,但凡有个万一,将会大为被动。”
“朕有心将之收回,可偏偏甘州回鹘的可汗是个人杰,他对朕对大虞朝廷极为恭顺,处处高调相助,让朕找不到借口。”
“朕倒是不在乎什么虚名,只是吃相过于难看,影响朝廷信誉,对于统治其他藩属会带来巨大影响,非必要时刻,朕不愿施为。”
“当下有一个机会,据朕了解。甘州回鹘可汗景琼有三子,长子夜落纥·密礼遏,如其父一样取了汉名叫景礼,次子夜落纥·法比安、三子夜落纥·曼奇。其中法比安幼年为烈马踢断了腿,性格孤僻,三子野蛮暴戾,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长子景礼身上。而景礼现今痴迷我华夏儒家文化,与其恩师醉心于经典,并无继承之心。此事想来对于景琼打击颇大”
“景琼此人颇有能耐,但有一弱点,喜好奢靡享乐。此次他入京觐见,朕欲让胶东王好好招待于他,让他开开眼界。”
钱弘俶听得尤为认真,直到最后才放心下来。
自纳土归虞之后,钱弘俶的小日子过得极为舒适,也不曾有任何忤逆行径,唯独一点,让他颇为担心。
就是吴越国昔年将茶叶贸易纳为国有,倚仗茶叶,与南唐、中原贸易,纳土之前,临时改了政策,将杭州附近的大片茶园私有化。
大虞朝廷推行自由贸易,也没有计较这些,只要正常纳税即可。
钱弘俶除了享受大虞的王爵俸禄,每年都能从茶园得到大量的分成。
茶叶的贸易利润极高,钱弘俶还以为自己给惦记上了,现在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自是安心,道:“陛下放心,臣定会好好招待景琼可汗。”
罗幼度露出满意的笑容,针对甘州回鹘,他本打算在景琼死后,再行操作。
不过景礼的汉化,景琼入京,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推动了进程。
罗幼度也改变了思路。
罗康叡圆满的完成了迎接任务,将景琼领到了生平楼。
景琼明显有些颓废,原本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增长一下见识,学得一生本事好继承家业。结果本事学到了,却看不上祖上的家业,让他大感失败。尤其是想着自己余下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是烦闷,可面对罗幼度的设宴款待,也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堆积笑脸,认真应对。
尤其是身旁和蔼的胖子胶东王钱弘俶,巧舌如簧,连连劝酒。
景琼知钱弘俶在大虞朝廷位居异姓王第一,地位崇高,不愿触其颜面,连连举杯,本就心烦,十几杯美酒下肚,也有消愁之意,与钱弘俶对拼起来。景琼酒量不小,但钱弘俶久经沙场,酒色穿肠过的主,比他能喝的在汴京都找不出几人,将景琼灌得七荤八素,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便如死猪一样。当景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定睛一瞧,瞳孔顿时一缩,却是两条白藕般的玉臂粉腿。
景琼打了一个激灵,往左右一看,一左一右分别睡着两位妙龄女子,鼻腔中满是令人陶醉的香味,也不知是檀香还是体香。
“这不是在做梦吧?”
景琼脑子闪过这个念头,闭目听着榻上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睁开眼睛。
他不知身处何处,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压在身上的玉臂粉腿挪开,却惊醒了两位娇俏的美人儿。
两位美人操着一口悦耳的江南口音,热情地给他穿上衣服,服侍他洗漱。
经过交谈,景琼才知道自己居然住进了胶东王府。景琼不太听得懂,但觉得很是悦耳享受,任由美人在身上施为,自己趁机看着屋内摆设,登时瞠目结舌,脑海中只有四个字,金碧辉煌。
屋子里的屋柱跃瓦,尽数都是铸铜造就,黄橙橙金灿灿的。
还有他睡的床,金光闪闪,这色泽是金?
景琼吞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道:“这是金子打造的?”
为他梳头的美人笑道:“是镀金的。”
景琼大吐了口气,就是嘛
但随即美人儿又道:“大王嫌弃紫檀木不够靓丽,特点镀上了一层金箔。”
“咳...”
包金紫檀木床?
景琼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土包子,在琉璃镜里见身后的美人憋着笑,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胶东王可否睡醒,容我亲自道谢。”得知钱弘俶已经醒了以后,景琼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一瞬间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王府也不知究竟有多少间楼阁,一重重美轮美奂的房屋回廊,途中碰到的全是身着绫罗绸缎,明艳绝伦的美女,景琼甚至怀疑自己身在仙境。
“大王就在偏院听曲,大汗自行进去便是!”
景琼大步走进偏院,映入眼帘的是两座假山,一黄一白,黄色的假山金光闪闪,白色的假山耀眼夺目...
黄金?白银?
这什么神仙地方?
“大汗,昨夜睡得可好!”
钱弘俶笑眼盈盈的走到了近处。
景琼强压着震撼,说道:“谢大王,热情款待,您这假山,真是别具一格。”
钱弘俶一脸无奈道:“没办法,这汴京太小了。府上的金银铜没地方放,随意丢弃,又容易忘,还容易被贼人顺了去,可不亏大了?本王灵机一动,便将金银铜都融了,打造了两座金银假山,还有一座铜宝塔,让贼人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