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十国

无言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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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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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义此言一出,耶律必摄立时激动了。

当前的局势确实是不得不退,但是撤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试想一下,放弃大定府撤退临潢府,先不谈撤退的风险。

最终的结果一样是兵临城下。

那时候面对的可就不是罗幼度这一路兵马,还要包括林仁肇,潘美两路大军,到时候十数万的兵马在临潢府的城外列下阵势,那还怎么打?

但是如果不退,所有皮室军以及军中将官都会不服。

临潢府除了是契丹的起源之地,更多的是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那里。

什么护卫祖居之地,听听就好,真正目的保护自己的家小。

越是明白这点,耶律必摄便清楚放弃大定府,撤退是不可逆的。

就他们面对的情况,莫说是击溃中原,便是能够打胜,让他们从容而退就是一大功劳。

“赵监快快说来!”

他如拿着救命稻草一样,一脸期望的看着赵匡义。

耶律休哥也是如此。

其实赵匡义能够快速崛起,跟耶律休哥的不争是密不可分的。

随着耶律屋质的病故,耶律挞烈、耶律沙、韩德让的阵亡,耶律斜轸被俘,耶律贤适、耶律虎古这些有能力的将帅都在辽阳、临潢坐镇。

这一时期的耶律必摄最缺信任的大臣来顶替耶律屋质的位子。

耶律休哥是最有希望顶替的,可耶律休哥说是契丹人,但观他一生行事,更像是一个深受儒家熏陶的大将,不争不抢,忠孝仁义礼智信俱全,甚至于他镇守幽州的时候,宋朝百姓的牛羊越过边境,他都让人将牛羊送还。

以至于明朝文史学家王世贞读《辽史》时,都忍不住表示:羊叔子世所谓仁人也、然吾读辽史、以为耶律休哥之填燕、胜叔子远。

耶律休哥面对赵匡义的崛起,非但没有如其他契丹人一样,觉得不满不服,甚至觉得如果赵匡义真能带领他们契丹走出困境,自己要全力支持他,以避免他受到契丹族人的歧视。

面对现在的情况,耶律休哥苦思良久,方才想出亲自殿后,利用老哈河来撤军的法子。

他这一招需要有人为大军争取渡河的时间,南朝铁骑的战斗力,人所共知。

殿后军必须怀有必死之心,方才能够完成任务。

耶律休哥为自己拟定了不少退路,可真到那时候,能不能全身而退,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能量力而行。但可以肯定一点,即便他全身而退,麾下的兵卒只怕也是十不存一。

如果赵匡义真有更好的法子,耶律休哥自然当仁不让的支持。

赵匡义吸引了足够的目光以后,方才说道:“其实南朝并没有诸位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只是之前没有用对办法。诸位不见近三个月,南朝攻势已呈现疲态?”

耶律必摄、耶律海里、耶律休哥、耶律阿没里皆不由自主地点头认可,汉人将领在守城方面确实比他们契丹人更加的冷静熟练。

大定府至今未被正式进攻,赵匡义的提议功不可没。

赵匡义继续道:“陛下,南朝拔除堡坞之后,平壤并未落陷,但是他们并未直接进攻大定府,这是为何?”

他望着众人,一字一句的道:“劳师远征,师老兵疲。如此状态,继续进攻大定府,无异于自寻死路。罗幼度此贼精于用兵之道,自然不敢进攻。现在离南朝兵卒整备休整不过两日,状态伤兵皆未恢复。相反,我军皮室军这三个月一直养精蓄锐。此消彼长,此刻正是他们虚弱的时候,也是我们的可趁之机。”

耶律必摄觉得有理,不住点头。

耶律休哥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拟定殿后战术的时候就将中原的步卒摒弃在外了,只是没有细说。

他也有想过利用这个机会跟中原来一场决战,只是他觉得胜算不大。

连番战败,军中士气大受影响,就算中原兵疲,他们未必能够取胜。

契丹输不起。

耶律休哥在这种局面下并不敢豁出一切。

耶律海里并不擅长军略,却也知道此战失败的后果,沉声道:“赵军使真有把握在战阵之上打赢南朝?”

连耶律屋质、耶律沙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并不相信赵匡义这个汉人能够做到。

赵匡义傲然道:“真就对阵沙场,在下自信并不输于罗贼。只是南朝兵将,以战阵融入训练。论及个人勇武,或许不及契丹勇士。可数量一多,对方结战阵抵御,我军便力有不逮。这也是野战交锋,我朝失利主要原因。”

耶律休哥并不否认赵匡义的说法。

契丹确实不善于战阵,与中原对战吃亏,确实也是因素之一。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大虞的军队为什么令行禁止?

那是因为他们不用为生活犯愁,大虞现在的人口以及经济制度能够养活禁军,禁军的任务就是训练以及护卫皇城。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操练……

契丹的军制是全民皆兵,换而言之就是全民皆是劳动力,每个人都肩负放牧狩猎的工作。

真要让契丹人效彷中原,采用募兵制,一下子少了十几万的劳动力,引发的后果是极其可怖的。

抛开这现实因素不谈,赵匡义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关键有许多,战阵也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大规模的团战,更需要战阵来维持军团之间的配合,而不是乱七八糟的瞎打。

耶律休哥做不到让自己的麾下所有人练习战阵,只能传授给自己的亲卫,确实能够大幅度提升兵卒的战斗力。

耶律海里也想起耶律沙曾经跟他抱怨过,他们契丹人在战场上配合不好,比不上中原,带着几分不甘的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耶律必摄也叹道:“朕日后定然加强战阵训练,赵监,还是说及当下吧。”

赵匡义见目的达到,继续道:“我军于战阵间处于劣势,自然不能选择与他们硬拼。我们可羊装撤退,诱使他们来攻,在他们在追击的路上予以反击。”

耶律必摄一头雾水,就这?

耶律休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耶律海里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匡义视若无睹,继续道:“罗贼见状此人最爱标榜正义,以仁义之师自居。我们在撤退前,可以留下千百死士,让他们在城里焚烧屋舍,制造混乱,引发全城恐慌。罗贼见状必然会深信我军撤退,也会派遣兵卒灭火维护大定府的治安。同时,我们还可以安排死士乔装百姓袭击中原兵将,让南朝分不清谁是兵谁是民。让南朝将城中百姓视为兵卒来防,如此一来,他们追击我军的力量便会大受到影响。我军养精蓄锐,对方久战疲乏,我军数量又在对方之上。如何没有一战之力?”

耶律休哥一脸震撼,失声道:“这不好吧!”

大定府是契丹的中京,地位比不上上京临潢府。但一直以来,大定府都是契丹的经济中心。

临潢府过于偏远,经济发展是比不过大定府的。

曾几何时契丹内部还有一阵迁都大定府的声音,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大定府的富庶并不亚于临潢府,契丹在里面倾注了不少心血。

赵匡义却道:“不将之烧毁,难不成还留给南朝?”

耶律休哥表情抽搐,并没有接话,而是对着耶律必摄作揖道:“陛下,此举有伤天和,非仁君所为!”

耶律必摄看着自己的爱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沉声道:“逊宁觉得赵卿之计如何?”

耶律休哥张了张嘴,还是如实道:“赵军使将南朝情况看得很透,中原北伐远征,水土不服,确实有兵疲师劳的状态。以南朝的作风,也不会坐视大定府成为废墟。若指挥得当,就算胜不了南朝,也能退却,可是……”

耶律必摄道:“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非常之时,就得用非常之法。并非朕不体恤大定府的百姓,实在是为了大辽为了契丹,不得不牺牲他们。”

耶律休哥还想再说,却让耶律阿没里一把拉住,耳中听得对方轻声说了一句“为了大局。”

为了大局,牺牲一城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耶律休哥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大定府城南军营。

罗幼度与符彦卿、韩令坤、卢多逊巡视着伤兵营。

罗幼度看着将双手缩在大袖子里的老将,轻声说道:“岳丈要不回帐内歇息吧,这鬼天真够冷的。”

符彦卿吸了吸鼻子,将脸色一正,挺着胸膛说道:“谢陛下关心,在营帐内身子都僵了,不如出来走走。”

他说着看了一眼四周,道:“士兵冻伤了不少啊!”

罗幼度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做足了准备,冬衣冬被,甚至于靴子手套,还有各种伤冻药材,都很充分。

但准备充分并不意味着能够避免水土不服带来的问题。

很多兵士都得了手疮脚疮,这玩意不致命,但是磨人,一下子无法治愈,还会传染,对士气影响很大。

尤其是三个月的进攻战,不少兵士在作战的时候,受到了伤冻,一时半刻好不了。

在营中休养的伤兵足足八千余数。

好在药材什么的都不短缺,整个伤兵营都是药味。

罗幼度看着四周围绕着汤药罐子烤火的伤兵们,高声道:“好冲人的药味,这天天喝着药汤,将士们嘴里都澹出鸟来了吧!”

罗幼度在军中威望极高,他走在营地中本就吸引了所有兵士的目光,听他突然高喝,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

毕竟皇帝的身份是至高无上的。

只是你眼望我眼的小声议论。

罗幼度继续道:“今天后方送了一些肉来,大虞的军人,人人有份。”

听到这里,议论声更大了。

罗幼度再次道:“朕发现送来的肉里,有三百来斤熊肉。朕想着分发给全军,肯定是不够的,今天就便宜你们了。”

他这话音落下,议论声变成了欢呼。

“陛下万岁,大虞万岁……”

呼喝声此起彼伏,响彻了伤兵营。

带着几分沉重的心情,罗幼度回到了御帐,这冬天确实是一种折磨,他总算体会到为什么历史上李世民明明取得大胜,却不得不选择撤退的不甘了。

恶劣的环境气候,胜过十万雄兵。

“明年入冬之前,必须结束战斗。”

罗幼度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陛下!”

帐外传来了张进的声音。

“进来!”罗幼度回到位子坐下。

大定府的契丹兵是留是撤,这两天就会有答桉。

罗幼度这里加强了对于大定府的监控,张进几乎一日两次汇报大定府的情况。

张进一板一眼地汇报情况:“陛下!城中传出了契丹决定在大定府死战的消息,但臣以为消息有假。不少契丹的贵族已经在暗地里收拾细软,皆有撤退的意向。”

罗幼度开始还一愣,听到后来方才颔首道:“这才合理,真要留在大定府,朕可就不客气了。”

爆菊谁不会?

他顿了一顿道:“你让城里的人帮朕留意两个人。一个叫邢抱朴,一个叫张雍。如果他们没走,想办法先一步控制起来。这两人,朕有大用。”

邢抱朴是契丹应州人,虽是汉人血统,但自由在契丹长大,理所当然的出仕契丹。他生性颖悟,好学博古,出身仕宦,入仕以后立刻就干出了成绩。他在大定府执掌刑法,刚直不阿且手段高明,十年间无一冤桉。大定府的百姓甚至将他与开封府的寇湘相比,有言开封府寇判官,大定府邢判官,深得大定府百姓爱戴。

张雍是契丹的儒学家,在大定府办学立教,招收学生,讲授经术,为契丹培养了不少既有道德修养,又有实际治国能力的人才。其中他的儿子张俭更是未来大辽第一名相,极有威望。

整个漠南的地形非常复杂,别看范围广阔,但大多数都是无法生存的荒漠,以及小规模居住的草场。

真正适合大规模居住的地方就在燕山山脉附近,以及阴山山脉附近。

也就是说,只要控制了燕山、阴山就能控制漠南。

大定府就是控制燕山的要地。

战略意义极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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