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方才就觉得有股熟悉气机在逼近,但是敖勺与邵闻朝身为页海天主人却似若无觉,分明早是知道,故他也是不提,此刻循声看去,果然是那先前打过交道的彭长老。
邵闻朝言道:“府主,是彭长老到了。”
敖勺微微点头。
彭长老驾云到了近处,打个稽首,道:“诸位有礼了。”
三人都是回有一礼。
彭长老转向张衍,正容言道:“张上真,你方才所杀之人名为棠昕,因修炼邪功,被镇压在云陆山脚之下,宫中长老本是怜她修行不易,故未取她性命,只望她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谁知宫中有些人为了些许私利,却是将她放了出来,到不想却来找道友麻烦,如今被杀,也是她自家寻死,怨不得旁人。”
张衍听出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好,言语中贬讽的当是青碧宫另一派人,他笑了笑,道:“彭长老这般想,可不见得贵宫所有人都这般想。”
彭长老冷笑一声,道:“彭某方才便言,是该到收拾此辈的时候了。”
张衍看了敖勺二人一眼,见两人一脸平静,仿似早已知晓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这几位当已有谋划了,
至于自己,显然在其等看来,在打杀了那女道人后,自然而然是一路人。
他心下转念。这位彭长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战局抵定之后现身,显就是为等此事确定,好把他拉入进来。不过他并未有太过意此事,在动手之时他就没有想过请外人想帮,既然对方此刻又释放出善意,那他自也不会拒绝。
邵闻朝有些谨慎道:“彭长老,是否早了一些?”
彭长老沉声道:“邵道友,当断则断。”他这时转而看向张衍,“张道友,不知下来欲要往何处去?”
张衍没有隐瞒,坦然言道:“自是前往玄洪天,要把祖师所留之物取了出来。”
敖勺看了过来,沉声道:“道友需要知道,若此物在玄洪天还好说,可若道友取到手中,难保无有人起得妄心。”
张衍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这物虽是太冥祖师传下的,可只其能成就真阳的传言,相信就有不少人愿为此铤而走险,洛山观那边能守得那么久,那是因为有祖师布下的禁制和玉鲲守护。
只要此辈恪守自身职责,那玉鲲就一直会留在那里阻拦外敌,禁制也不会散去,在时限未到前,外人对其等也无可奈何。
可要是到了他手里,再被带了出去的话,那就不同了,定会引来许多觊觎之人。
他淡声道:“贫道既来取拿此物,便有将之护住的手段。”
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法力,自问可以应付绝大部分敌手,若有人来抢夺,正好还借此磨砺功行,就算真的敌众势大,无法抵挡,他也有赤陆可以退避,
在场三人见他神情如此从容,心下推测兴许是太冥祖师留下了什么护身手段。
彭长老正色道:“张道友,你若信得过,我等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敖勺与邵闻朝都是默不作声。
张衍笑了一笑,看向对面三人,过得片刻,他才开口道:“贫道向来不愿平白欠人人情,不知诸位需得贫道做何事?”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俱是露出些许笑意,张衍如此说,那分明就是有的商量了。
彭长老拱了拱手,道:“在张道友面前,我等便不说那等伪饰之言了,正如彭某方才所言,要将那班纵容邪秽,尸位素餐之辈清理出门庭,因对面稍显势大,故想请道友伸手相助。”
接下来,他便将这里面情由详说了出来。
青碧宫之愿,便是为了把善功之制遍传余寰诸天,百万年来,俱是照此而行。只是在上万载前,宫中却是出了一些变故,致实力大损,更为不妙的是,此事还泄露到了外间,面对此景,当时宫中分作两派,一派持守,认为局面已然不同,当对诸天怀以柔和手段,必要之时,还可适当退让一些。而另一派则认为仍当不懈进取,不可有半分妥协,否则诸天必是得寸进尺。
两家彼此争执不下,有人暗中对同门施以手段,更有甚者与邪魔结交,以至于当时一片大乱,所幸青碧宫中尚有几位秘殿长老在,并未酿成大祸,但最后冲突下来,持守派逐渐占据了上风,另一派人要么闭关,要么卸脱职守,要么被逼得去剿杀妖魔。
彭长老便是在此等情形下被迫往阴神灵窟去,却是中了魔毒,险险身死,千年来一无作为,只他现下法力恢复,故是欲重新夺回权柄。
张衍能够感觉到,彭长老并没有将所有事都是明言出来,这里面还是有所隐瞒的,并还不尽不实之处,不过他非是青碧宫之人,大略知晓这些也是足够了,倒也不必穷追到底,只这里面有一事不得不问,道:“贫道需确切知晓一事,还望道友能以回言。”
彭长老沉声道:“彭某知晓友欲问何事,“他抬起头,”宫主尚在余寰诸天之内,只是因一桩事牵绊,故暂且无法理会宫中之事。”
敖勺这时也是开口,道:“此事我可为证,青碧宫主确然还在。”
张衍微微点头,有这两人为证,想来事机不假。青碧宫实力虽大,可真正让诸天天主为之忌惮的,便是那位真阳大能,若是这位当真不在了,原先顺从青华天的宗派说不定也会另起心思,那事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如今这般,却还有几分余地。
这时他又看了敖勺一眼,善功之制侵夺的是诸天天主之利,到了页海天中,当也不会有所例外,敖勺愿意相助,那定是有缘由的。
邵闻朝似知他疑问,出言解释道:“府主早年欠下彭长老一位师长不小人情,若一处界天就可还去,府主却是十分愿意。”
熬勺沉声道:“人情虽该还,但我不止为此,青碧宫如今主事之人竟然放纵与邪魔勾结之人,这委实不能容忍,再任由这般下去,谁也不知会弄出什么恶果来,必得将此辈压了下去,否则诸天难安。”
张衍念头数转,他虽有把握凭自身之力取得玄石,并保住此物,但没人会嫌弃助力多,况且他若不答应,敌对之人未必会放过他,本来可结为友盟之人也会被推了出去,他不会这么不智。
而掺和到青碧宫争权之中,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回来余寰诸天,玄石机缘秦掌门是全数推让给了他,可他身为溟沧派渡真殿主,也自需为宗门乃至九洲各派谋取一些利益。
在那善功之制下,外药获取乃至功法修行实际变得容易了不少,要是彭长老这一派占据了上风,乃至将此制散布诸天,那么他大可利用此中便利来壮大背后山门,所以此番利益交换也说不上谁吃亏,他略一沉吟,道:“既如此,诸位之事,贫道当会出力。”
彭长老一听,不由大喜,张衍实力他可是看在眼中,早前他便十分看好,有了拉龙之意,今次再见,更觉震撼,棠昕哪怕渡觉一劫,也在其手底下未曾撑过多久,这般实力委实可怖,要是站到了自己这一边,那不亚于拉到了一位天主,成功把握将是大增,他道:“诸位,我等当要好好筹谋一番。”
熬勺笑道:“几位可来我府中说话。”他伸手一点,顿时打开一扇高达百丈的阵门,当先行步过去。
邵闻朝稍作谦礼,退开一步,道:“两位上真请。”
待张衍与彭长老便先后踏入进去,他才跟了上来。
张衍踏步到里间,见这里地表满目都是白璧美玉,上方虚虚如气烟,不见顶穹,呈天圆地方之格局,当中有一法坛,被一团通透水流所包裹,团旋往来,听闻潮声阵阵,四角之上有珊瑚宝树,枝节上挂着一串串明珠,光华闪烁,耀目生白。
敖勺言道:“此处乃是贝宫,乃过去一位修道有成的上真所赠,乃是用一大妖躯壳所炼,在此不必行功运法,功行修为自会有长进,且还能获得不少益处,诸位道友稍后便知。”
邵闻朝在旁笑言道:“因这贝宫开得一次便减去一分灵华,平常不遇贵客,府主绝不会招呼到这处来,我以往欲求一见而不可得,这回却是沾了两位之光了。”
一行人到了法坛上,敖勺行至主位,做了一个相请手势,各人对他打个稽首,便就各自落座下来。
才方坐定,就见有四只白玉盏降下,落在各人席座之前,少时,便有滴滴玉露生出,顷刻满盈杯盏,并有清清异香自里浮出。
敖勺拿了起来,对着三人一敬,道:“此是‘大曾玉露’,只这一杯,可抵得百年大药,诸位请。”
张衍端杯饮下,随即便知,对方所言确实不是大话,此水似是自结乾坤,你炼化了去了多少,它便又多出相同数目,此中效力,丝毫不弱于过去修炼时所用的那些大药。
彭长老饮下后,连连点头,大笑道:“我却不知敖府主这里还有这等好物,府主倒是藏得紧。”
敖勺笑了起来,道:“当年洵岳真人到余寰诸天之时,先便是来得我页海天,此玉露本是他所赠,本也没有多少,若不是今日招呼张道友,我也不舍得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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