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这分身在页海天内长驻,转瞬就是十余载过去。
这段时日内,他闲来便指点诸派神通要诀,并将其等门中功法加以推演改善,这等若是给这些宗派修士指明了往上修行的道途,此后只要有足数外药,门下弟子就有机会晋入洞天之境。
不过这也只是可能而已,要入此境,资质,机缘,心性,功法乃至师承指点一个都不可或缺,这几派虽传承久远,可毕竟无人通达上乘之境,此中至少还要再有个千余载积累,才有几分成功之机。
只是待了这么长久下来,他也是发现,这几派此前之所以无法壮大,缺乏的其实也不仅仅是功法,还有外药稀少的缘故在内。
页海天搜罗外药极其不易,大部分奇珍所在都被海中部族把持占据,还有一些,则分布在广大海域之中,而因海上到处都是凶怪妖鱼,便是寻到了,也未见得能从顺利那些地界上带了回来。
他思忖下来,这等窘境若不改换,那么这几家宗派崛起希望可谓小之又小,于是唤过一名童儿,令他去把秋仲献请来。
秋仲献到后,恭声问道:“上真可有什么吩咐么?”
若是之前他对张衍是畏大于敬,可而今却是发自内心的恭敬,在得受指点后,他久未有所动静的功行又是得以前进了一步。不但是他如此,门中诸多修士也是收益不小,可以说整个宗门的实力都是往上大大提升了一层,这让他着实感激涕零。
张衍言道:“我近日思之,你门中外药匮乏,便有法门,多数门人弟子整日也只能依靠吐纳调息运转功行,这般修行进境甚缓,终是难以兴盛宗门。”
秋仲献叹了一声,苦笑道:“上真所言,弟子等又何尝不知,怎奈页海天之主乃是那位龙君,对水族甚至眷顾,而对我人修虽无恶感,但也从无照拂之意,界内大半天材地宝都在那些水族手中,我辈却无望染指,也无力与之相争。”
张衍稍作思索,要说改善局面,最简单莫过于把善功之制散播至此,那么无论要获得何物,只需去赚取善功便可,可要是这般做,那定会与此界天主起得冲突,是以绝不可取。
但还有另一个办法,却是简单多了。
他道:“你去挑选一些弟子过来,不单是你冺觉派,各门各派都找得几人,不必要什么上好资质,只要心思敏捷,颖秀聪慧便可。”
秋仲献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不敢多问,打个稽首道:“弟子这就去安排。”
他修道只七百余载,这些年又受过张衍指点,如今称一声弟子,倒也不为过。回去之后,便立刻着手挑选弟子,不过几日间,就有一百三十余名少年人被送至宗门之中。
宽敞洞厅之内,一个个少年男女站在一起,内心都是兴奋忐忑。
张衍尽管说了资质无需太好,可下面之人也弄不清其中真正目的,又怎敢怠慢,送来的弟子都是各家门中出类拔萃的后辈,有许多少年人彼此之间还是相互熟识的。
众人之中,有一个透着一股机灵劲的少年左右望了望,用胳膊顶了顶旁边同伴,低声问道:“英少兄,你可知上真把我们是为什么事么?”
英姓少年却有些紧张,道:“我哪里去知晓,闵少兄知道么?”
闵姓少年眨眨眼,小声道:“要我说,是不是上真是要挑选合意之人,收做门下弟子?”
英姓少年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同时呼吸也有些气促,这位张上真那可是能遨游虚空,不受一方天地拘束的大能,便在页海天,这等人物也不足一掌之数,若能投拜到门下,那未来不定可修得道果,成得一位大修士。
此刻不单是他们抱着这等想法,在场这些少年少女哪个不是有此期望?不少稚嫩小脸上都是露出向往之色。
这时有一个冷冷声音响起道:“就凭你等这些愚钝之辈,也想做张上真的弟子?真是可笑!”
这话顿时惹了众怒,所有人怒目投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黑衣少年,貌相并不出众,可是却有一股独特的桀骜之气。
闵姓少年嘀咕了一句,“原来是郑奉这个野小子,别理他。”
英姓少年恍然,这名字主人他没见过,但名声却是不小,三年前其还只是一个在海边采贝的孩童,只是某一日,忽见得一头海中大龟在一块礁石上口呼腹吸,引得声音隆隆,便就照着模仿,可其居然凭着极为出众的悟性,以及坚韧不拔的脾性,硬是修炼出了微弱一股内气。
此事传了出去后,被一位宗门长老听到,亲自将他收归了门下,郑奉果然也不负所望,三年之后就开脉破关,下来修行精进也是极快,到了如今,已将是跨入明气二重境中了。
在场许多少年人都是撇了撇嘴,许是在海畔边与人争夺贝玉磨砺出来的性情,郑奉每回比斗都是死战不退,颇为有一股疯狂劲头,可谓名声远扬,谁都不愿来招惹这么一个人。
张衍此刻正坐洞府之内,一名侍从上来道:“上真,先前吩咐找寻弟子已是送到了,共计一百三十六人,现都在殿下等候。”
张衍颌首道:“便按此前交代行事。”
那侍从躬身一摆,就自洞府退了出来,一直来至那些少年少女所在的洞厅之内。
他面无表情,自手中抓出了一把贝珠,随后一松手,任其哗哗啦洒落在地,并言道:“诸弟子听着,限你等在一炷香之内,把最为那枚最为特异的贝珠找了出来。”
言毕,他取了三根长香插在案前香炉之上,随后未多发一言,转身入了后屏,只留下了这一百多名少年男女,有聪敏之人立刻冲上去,顿时引得不少跟了上去在里面翻找起来。怎奈贝珠都是一般大小,就算有细微分别,也不见得是最为特异的那一粒。
可是也有不少人立在原处未动,他们都是十分清楚,这当是个考验,哪里有可能这么容易将那一粒特殊贝珠找了出来?里间定是有什么关窍,在未想明白之前,他们都不会贸然行事。
郑奉也是思考起来,没有多久,他走上前去,在许多人目光中捡起了一粒贝珠,然后运起法力,就见其形状慢慢发生了变化,似是被削去了一层。
不少人顿时一拍脑袋,好似纷纷开窍了,找不出那为特异贝珠,可他们大可以用法力打磨,让其最为独特的一粒嘛,还有一些少年都露出沮丧之色,要以法力雕琢,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在场至多只有三分之一可以试着施为。
郑奉看着许多人在那里有样学样,冷笑一声,如只是一人如此做那还好,要是所有多人这般效仿,那又如何能显得出贝珠特异?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待烟香燃尽,那侍从又转了回来,伸手一拿,所有人身上贝珠都是自身上飞出,到了他手中,而后他便转入了后殿,稽首道:“上真,小人已是把那些贝珠带来了。”说着,一抖袖,所有贝珠都是飘了出来,并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张衍目光望去,方才那番考验实则并没有确切答案,只是通过这等方式观察每个人的性情禀赋,其中合他之意的约有二十来个,于是将这些人的名讳点了出来,并道:“你去把他们带了过来。”
不一会儿,二十多名少年人怀着激动之心来到了后殿,那郑奉就在其中,尽管他表面如常,可手指却是微微颤抖,显示出深心之中的不平静。
张衍待众少年行过礼后,便言道:“自明日起,你等跟随我习练炼丹之法。”
众少年一听,神情之中既有兴奋,也有失望,不过对于成为张衍坐下弟子他们本来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奢望太多,而且页海天内丹师地位极高,若是学好了,界中随意哪一处都可去得,成为各部族座上宾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为宗门带来极大好处,而一些大丹师甚至可成得龙府客卿。
张衍说了几句话,便令侍从将这些少年都是退了下去。
至多只需数十年,他就可令这些弟子粗通一些炼丹法门,到时自会有不少海中部族找上门来,诸派便不会再为那外药所累,有崛起壮大的机会,这般方才不枉费他在此处的经营布置。
下来一段日子,他除了教授炼丹之术外,就是耐心等待那洞窟开启,很快又过去了数载。
这天,他正拿着手中那枚龟甲探究时,忽然心生感应,就飘身出了洞府,来至陆上一条水河之旁,等有片刻,见的一团水浪翻涌,然后自里跃了出来一条金鳞鲤鱼,口中却是衔有一封书信。
这虽是一头妖鱼,但一身气机极正,并无半分妖气,毫无疑问得了上法传承的,显然来头不小。而页海天中,能将一头寻常水族调教成这般模样的,恐怕就只有那一位了。
张衍将那书信拿来,打开看了看,不由双目微眯,他微一转念,将那书信合上,道:“道友回去可告诉贵主,多谢他传书知会此事,贫道日后当会登门道谢。”
那妖鱼对他拜了一拜,就扎入水中,鱼尾一晃,就随着水流遁去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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