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不觉目光落到了那图册之上,没有想到,金鸾教不曾留下两界仪晷等物,却是落下了这等物事,言道:“薛掌门,此物可否容我一观?”
薛定缘将那图道:“真人请看,不过薛某也打开不得。”
张衍拿了过来,但明明到手中是实物,可待是想要打开时,这图册却又一下虚无缥缈起来,好似并不存在一般,他递给了孟真人,道:“孟真人请观。”
孟真人拿来过稍一检视,沉吟道:“想来不是一门同源,是打不开此物的。”
张衍笑了一笑,道:“要是有孔赢那般功行,想也能打开此物,若得掌门真人允准,倒可拿去赢妫那处一试。”
孟真人赞同道:“不错,还是先将此事禀明掌门真人为好。”
他与两人告一声歉,打个稽首,便带着那玄界图腾空而去。
张衍道:“薛掌门,曲莲大圣为我山门护法以来,在一处岛洲之上移载万树千花,听闻那里风景精秀,奇趣盎然,又距此不远,何不移驾一观?”
薛定缘知晓此事不曾结束,下来定还会寻到自己,便道:“也好,薛某就客随主便了。”
曲莲大圣听得要他自己经营的岛洲上一游,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忙是把身一侧,道:“两位上真请这边走。”
张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薛定缘打个稽首,二人便腾空驾云,在曲莲大圣引路之下往东南方向而走。
待行得百来呼吸,曲莲大圣指着言道:“两位上真请看,这里便是那碧空岛了。”
薛定缘看了过去,见下方有一处狭长岛洲,一面如宝塔高阁,悬崖断岩耸立如林,既险且奇,另则是一面延伸入海,如渊鱼潜伏。其大小倒是与原来九洲之上的中柱洲略显相当,只是在如今溟沧派辖界之内,这也不过是万千岛屿之中的一座罢了。
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曲莲大圣几乎所有在北天寒渊之地能寻到得俊灵草木,都是移栽了一种到此,故是青翠满目,灵机清湛,稍一挨近,便俱觉神气大畅,两目清明。
可以看见,岛端一侧。还有不少修士在这里游玩,而不少草木精灵所化的孩童都在一起嬉戏。
由于这出岛洲上尽是奇花异草,灵机显得格外清澄,又无有修士洞府,而且若运气好,诱得一个草木精灵追随自己出去,便是天大的好处。
薛定缘看罢下来,不觉点首道:“是一处好地界。”
曲莲大圣一喜,道:“岛上倚星峰景致壮观,又有在下精心调引的百草甘泉,乃是品茶的好去处。”
张衍道:“那便去这处好了。”
三人在天中一折,不多时,就在一个高峰之上落下。
薛定缘四面一望,果如曲莲大圣所言,这里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乃是全岛地脉灵机正枢之地,叶滴甘霖,泉咏清音,坠枝入地便成新干,时时演化自然生死之妙,难得的是,此处看去乃是天生而成,全无半分后天雕琢痕迹。而在周围所栽灵木,其清气导流汇聚,在正上方缓缓融成一条大云,望去蜿蜒曲折,反复往动,如一条河流也似。此这便那百草甘泉,乃是天成之水,若是自土陆上流过,便是沾了杂气,唯有凭空引下,用冼木做得杯盏方能饮用。
曲莲大圣唤得一声,便有藤精木妖出来变化成茶案台座,古拙雅致,又暗合几分道意。
近处大树之上有几个饱满果实一抖,滚落在地,变作几个两三岁模样的白胖娃蛙,个个乱蹦乱跳,,兴高采烈地端来一盘盘蔬果。
这些蔬果都是草木精气所结,无论摆在何处,皆为难得上珍,而且因数目有限,便是洞天真人服食下去也能增补精气,只张衍与薛定缘修至凡蜕之境后,除了紫清灵机这等外药,平常天地精华对他们早无用处,不过偶尔一品,也是一番趣味。
两人在此落座之后,但闻叮咚几声响,好若奏乐一般,一滴滴落在杯中,但见一缕缕黑气凝结在杯壁之上,其中茶水却缓缓减少。
曲莲大圣解释道:“此百草甘水受不得半点污秽,而这冼木虽也算是外物,但其有一桩好处,遇秽则固之,如此就能保得此水澄净了。”
薛定缘拿起一杯来,品了一口,微微点头,“清冽甘美,开敞胸怀,是好茶,此倒是令薛某想起了金鸾教中的神游水。”
张衍神情微动,道:“可是薛掌门在那幻境之中所见么?”
薛定缘笑道:“既要让弟子去得祖界,自是要给好处的,若那金鸾教不曾虚言,那神游水可弥补神意耗用,再如那‘足迅散’,听来只是寻常之物,可实则却能充壮元气,不过这些只是那缕神意演化而出,薛某方能感受一二,真人却是见不得了。”
张衍微微一笑,也是拿起面前茶盏,品了一口,放下言道:“来日方长,今朝见不得,明朝可便未必。”
薛定缘缓缓点头道:“说得是。”
他心中明白,在见识了外界之广大后,九洲修士想也不会坐困在山海界一隅之地,在自身力量大到一定程度后,一定是会选择向外扩张的,而金鸾教既是为他们指明了路途,那么他们迟早是会找上门去的。
张衍道:“金鸾教所行之法当也是气,却言凡蜕为金翼之境,却不知这其中有何说道么?”
薛定缘道:“那是因为金鸾教祖界土著并非纯是人身,而是以金鸾血脉为荣,自认乃是金鸾子孙,平日看来与我辈无甚差别,而若心情激荡,或是法力运转之时,背后便会生出翅翼,金为不朽之意,所谓金翼之境。却是成就法身之后,将肉身之上的翅翼炼为法宝,即可永伴自身。”
张衍道:“那么执掌教中权柄的又是何等人?”
这却是问到那关键之处,薛定缘想了想,道:“那神意所现,乃是人身修士与金鸾后裔共执教门,可这极可能只是表面之象,只要有那金鸾高高在上,金鸾后裔若自身无有太大缺陷,人身修士永无可能与之并驾齐驱。”
张衍点头道:“薛掌门可知,那神意之中女子是何人么?”
薛定缘道:“其自称渡相使者,言明在外弟子若是回得祖地,需得报她名号,以免无人接应。”
张衍道:“能神意无损之人,功行当是不弱,只是听薛掌门之言,按常理看,当时其似还非教中尊贵人物。
薛定缘道:“那银柱落我界中,至少已有十万载,这么长时日过去,有什么变化,却也难说得清楚了。”
两人又说了句话后,都感应得秦掌门神意过来相召,便皆是起得神意迎上,相继到了那莫名界空之内,却见岳轩霄、婴春秋二人已是先到了一步。
待上前与众真相互见礼之后,秦掌门言道:“薛掌门,那银柱之中所见之事,还要请你与诸位真人详说一遍了。”
薛定缘打个稽首,道:“当是如此。”
下来他便将自己在银柱之内所见一切,一五一十地道与众真知晓。
秦掌门道:“我已唤得赢妫解了那‘映玄界图’,薛掌门方才言,可凭此物去往金鸾教祖地?”
薛定缘回道:“那神意之中女子便是如此言说。”
秦掌门道:“只那图中,却是指明了四处界空所在,如此说来,要么金鸾教祖地分散在这四处,要么就是除那祖地之外,至少还有三处天外界空或其所知悉,或是为其之下界。”
众真一听,都是心下微凛,他们如今正有意把钧尘界变作山海界之下界,可要是金鸾教坐拥三处下界,那将是何等强横?
婴春秋言道:“若是此教门立教足够久远,有此情形,倒也极有可能。”
众人都是明白这个意思,他们原来是从九洲教中迁徙出来的,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灵机已是耗尽,不得不再寻新天,若金鸾教存在时间够长,那么换得他界存身也是不什么稀奇之事了。
薛定缘道:“那神意至少是在十万载之前留下,以种种迹象来看,金鸾教那时当是昌盛一时,若说占有四界,倒有极有可能,不然也不会绘在那界图之上。不过十万载之前是如此,十万载之后却未必是这般,是听张真人曾言,那金鸾教曾与倾觉山大战一场,短短百载之内,就呈崩溃之势,余下教众四散奔逃,那定是上层战力不复存在,方会如此。”
孟至德沉声道:“薛掌门之意,若当年是倾觉山大胜,那么界图上所指之地很可能已成了此派治所?”
薛定缘道:“不无此等可能。”
众真都是沉思不语,得了这副界图,他们也是想从中探得更多界空,但若敌人强横,却需十分谨慎,金鸾教看去已是十分势大,可比较下来,几乎灭亡此教的倾觉山显是更胜一筹。
张衍思索片刻,道:“若真是倾觉山占了这些界空,其实我等反而多了几分机会,不过这两家定是有斩却过去未来的人物坐镇的,不定还有真阳大能,我等要往那处寻去,那至少应有人能与之对敌才是,不若待了结那钧尘界之事后,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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