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小胖被邀请去了办公室。
“天喜,你觉得小胖会背会挨揍?”涛子问到。
“挨揍还得分谁揍呢,老师揍的话,也就三下子,他爹不同,那叫一个看着都疼啊。”大有抢在天喜之前说到。
“小胖他爹,我就见过一次,个子不高,还挺和气的啊,怎么?他爹打人很厉害吗?”天喜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爹以前是散打教练,运动员出身,你说厉害不厉害?”大有说道。
几个人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很厉害。
不过在小胖回来前,他们发现郝勇倒是先抹着眼泪回来了。
“郝勇,你咋了?是不是又解不开裤子上的那根绳,尿裤子了?”大有不喜欢郝勇那股子装腔作势的样子,只要能抓着机会,定然先羞辱一番,要知道对于一个学习差的学生来说,抓一个学习优异学生的小把柄不容易。
郝勇把手往自己身上抹了抹,瞪着大有,带着哭腔说道:“放屁!你才尿裤子呢,我那是腰带,你这土包子也就配栓根绳子!”
大有瞪着郝勇,没好气的说道:“瞧不起农民,怪不得老师揍你,揍的好!你这地主老财活该挨揍!该!”
天喜扯着大有的一角往后拽了一下,低声说道:“好了,当心他告老师,老师可不管他说了什么,就知道他是好学生。”
“好学生有的是!他这号的也配?”大有不乐意的说道,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沙包,说道:“放学玩不玩沙包?”
“你们玩吧,我得回去割点牛草,我姥爷身子不太好,我去替他。”天喜略带歉意的说道。
大有挠了挠头,说道:“没事,你先去,不行的话,我们一起去。”
正说着,毛静在发作业本,看了郝勇一眼,又瞅了天喜一眼,没有说话。
“毛静,他咋了?老师揍他了?”天喜小声问道。
毛静压低声音说道:“人家秀自己的作文功底,赞美咱张老师为了咱们的学习成绩,废寝忘食以至于各种掉头发,最后掉成了秃子,这还不算,最后来了一句总结,说张老师跟蒲公英一样,被咱们这群不成气候的风吹的头发都不剩了。”
天喜有些无语,看着郝勇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的涌出一股子伤感。
“看来这坐汽车的土财主就是不一样,娇生惯养的,挨两下戒尺还哭。”大有冷嘲热讽的故意说道。
天喜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大有这话只是对了一半,坐汽车的未必都是土财主,而土财主未必会舍得去买车。
小胖呼哧呼哧的回来了,手在身上来回蹭着,看到大有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将嘴一咧,很是开心的样子,凑过来说:“咋?咱不是好好的吗?”
“张老师没打你手掌?”天喜问道。
“打了,这哪能不打啊!”小胖说道,伸手往掌心处哈了一口气,望着郝勇接着说道:“那个不是替咱扛了罪吗?张老师最不喜欢人家叫他秃子了,他还敢写的那么欢,那么认真,不打他打谁?”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天喜拎着一个提篮,提篮里放着一把镰刀,便去割草去了。
在土坡的一角,天喜看见大丰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陷入沉思的思考着,思考着曾经,思考着以后,思考着跟他那件衣服一样破旧的人生。
天喜将提篮放在一旁,自己坐到了大丰旁边,大丰看着天喜,神情有些失落。
“你咋了?”天喜问道。
“没啥,俺弟弟想上学。”大丰有些黯然的说道。
“上学是好事啊,不上学怎么长见识?”天喜笑了笑说道,然后将提篮往身前一拉,说道:“不上学的话,你打算让你弟弟也跟我一样割草放牛?”看到大丰不说话,天喜接着说道,“放牛,我都还不敢牵牛出来,不会牵,别看拉根绳子,那也是技术活来。”
大丰扭过头看着天喜,眼角带着一丝晶莹的泪水,很是伤感的说道:“俺爹说了,要把俺弟弟过继给俺叔家,俺叔家里没有孩子,他让俺弟弟当他儿子。”
天喜不知道啥叫过继,听这意思,过继应该是跟他理解的拜个干爹干娘差不错,小时候怕孩子不好养,不少人都拜个干爹干娘,天喜也不例外。
天喜本想说点啥,不远处传来商老爷子的声音:“喜儿,喜儿!”
天喜站了起来,应了一声,看了看天,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他又看了看大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商老爷子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大丰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叫道:“爷爷。”
商老爷子笑着摸了摸大丰的脑袋,说道:“大丰壮实了,几天没见也长个儿了,走,跟爷爷回家吃饭去。”说完拉着大丰的手就走。
大丰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说道:“爷爷,俺不去了,俺还得回家给俺爹煮点地豆,他出去扛包出力,回来不能饿着肚子。”
商老爷子没有松手,笑着看着大丰说道:“你爹是个苦命人,爷爷都知道,你吃了饭,给你爹带点,不就成了?怎么能光吃地豆呢?那东西吃不饱,不抗使。”说完,转念一想,接着问道:“你弟呢?他在家吃了没?你咋不带着他出来?”
大丰低下头没有说话。
天喜看着商老爷子说道:“小丰过继给他叔家里了。”
商老爷子一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大丰和天喜的手往回走去,天喜一手拎着提篮,只听见商老爷子嘴里喃喃的说道:“这都是命啊,老天爷从来没睁眼看见过苦命人,哎.......也好,也好,好歹有口吃的,有口吃的饿不着啊。”
天喜有些不理解他俩这是怎么了,因为他小时候被拜干爹干娘的时候,家里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干爹干娘那边也是很开心的,还有好吃的饭,有肉吃,还有好喝的那种叫做“女士嘉宾”的酒,要知道,那种酒平日里是沾不到的,只有逢年过节家里改善生活的时候才能买一瓶,在他眼里,这酒可比父亲平日里喝的红高粱或者兰陵酒要贵多了,因为贵,所以平时没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