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寒冬山野的寂静!
村庄在燃烧,到处都有扑倒的百姓的尸体,村庄外,到处都是骑着战马挥舞着长刀在纵横追逐,而那些哭喊逃窜的落单百姓,满脸的恐惧和无助,几如无处可逃的野兔……
“纽帅!”
一名粮草官在阵阵惨叫声中清点完从村中抢夺出来的物资,一边汇报一边骂道:“忒些村子也太穷了,根本没抢到多少粮食和牲口……”
纽璘身着皮甲戴着标志性的皮帽,端坐于战马之上,目光看着那田野中逃窜的村民如稻草般被挥断,嘴角满是残酷的笑意,似乎根本没听见粮草官的汇报……
对于他来说,践踏,征服,就是他以及所有蛮蒙大军存在的意义!
屠灭沿途的村落,对他来说更像是兴趣而非为了粮草!
等到最后一名逃窜的村民被砍翻在地,纽璘才收回了目光问身边的将领:“距离夔门,还有多远?”
“八百里!”
“宋军之动向呢?”
“我军周边,无任何宋军之踪迹!”
听到这回答,纽璘嗤笑一声道:“我等自利州而来,血洗千里,所过之处之宋军要么逃,要么闭城不出,简直是一群废物——这天下,怕是想不归我蛮蒙统治都难!”
“然也!”
诸将大笑道:“既然宋军不来,接下来我等便直扑夔门,一旦攻下夔门,我军就能前后夹击,灭蜀地之宋军,定然指日可待!”
“不错!”
纽璘大笑,觉得这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杀戮游戏,也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冷哼声中,就要下令各部集结兵马,全速向夔门进发,争取早日拿下夔门,打通巴蜀西南之地的通道!
却在这时,一匹快马却呼啸而来……
“报!”
风雪满身的斥候跳下马来,尖声道:“根据密报,蜀宣抚使蒲择之集重兵数万,欲夺回成都府,一统巴蜀,御我大军于巴蜀之外,现重庆府兵力不足,都元帅急令将军,领兵驰援成都府!”
“这该死的蒲老狗,端是好生狡猾!”
听到这情报,不知道多少蛮将怒骂出声,心说难怪我等自利州而来,一路血洗,屠口过万,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宋将出来拦截……
原来是他蒲择之有意为之,故意放任自己等人不管,图谋成都府!
“纽帅,咱们现在该当如何?”
觉得自己上了恶当的一众将领气急败坏的问。
“慌什么?”
纽璘虽然也感上当,却依旧自信满满道:“蒲择之图谋成都府,的确大出我等之意料,不过那又如何?只要都元帅能坚持半月,我等便定能顺利赶到成都府——只要我等到了成都府,他蒲老狗无论如何谋划,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罢,便立即让人拿来地图,寻找大军能以最快速度抵达成都府的路线。
地图之上,蜀地之山川,如刀砍斧凿,更有金沙江,嘉陵江如长龙一般蜿蜒其间,洪流涛涛,飞鸟难渡!
唯一能让大军渡江之处,便是地势宽阔,水流稍缓的白箭滩一带!
这样的险要地形,所有将领都相信,既然蒲择之密谋已久,不可能不派兵驻防!
事实也的确如此!
“数日前,白箭滩方向还只有少量宋军,但前日夜,便已经有大量宋军进入白箭滩驻防,人数不下万余之众!”
蛮将甲骨龙古禀呈,同时又道:“领兵之人,乃顺庆府知事段元鉴,以及都统刘整!”
听到这话,纽璘脸色一沉,心说好你个蒲择之,还真是算计久也啊,居然已经早早于白箭滩囤积重兵,阻某驰援成都府!
不过,纵使你蒲老狗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你蒲老狗不该以段元鉴这一书生挂帅,更不该只派驻不过万余兵力!
“我蛮蒙之兵,无一不是全天下最勇猛之勇士,他蒲老狗居然想以一万宋军,便挡住我纽璘所率之一万蛮蒙勇士,简直是狗胆包天!”
纽璘狞笑声声,同时大吼道:“所部一切人等,轻装急进,争取于五日之内赶往白箭滩,让那些胆小如鼠的汉人尝尝我蛮蒙勇士长刀利箭的滋味……”
“杀!”
听到纽璘的吼声,无数蛮卒扬刀厉吼,狞笑声声,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宋兵之头颅滚落在自己的脚下……
白箭滩,毗邻灵泉山。
汹涌的金沙江江水涌过灵泉山一带的高山峡谷,忽然进入了江面宽阔的江箭滩一带,水势顿时大缓……
加上时至隆冬,雨水不足,江箭滩一带平时近百米宽的江面,现在不过三四十米,几可以用涓涓细流来形容……
看着那狭窄的江面,再看看那因为水流干涸,大片裸露而出长达数你的河岸,别说是无数宋军士卒,就连都统刘整都在心里发苦……
毕竟如此一来,过万人马便必须在长达数里的河岸上和纽璘军进行拉锯,不但无法以某一点为重点构筑防御工事,更可怕的是,若是有其中一点被攻破,那么整个防线,都有全面崩塌的可能!
在这样的位置,面对如狼似虎的蛮蒙之兵……
刘整看向那些军卒,都觉得对方几如待宰的羔羊!
“府尊现在正率领重兵攻击成都府,府尊之策之成败,全在于你我能否于此挡住纽璘大军!”
段元鉴也是心头发慌,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惧,望向刘整道:“此次你我,还有这万余大宋士卒,定要万众一心,即便是要全都伏尸于此,我等也一定要挡住纽璘——纽璘所率之蒙贼想要过白箭滩,就得从你我之尸体上踏过去……”
“喏!”
刘整唱喏,心头却在想,即便你我有死志,可那又如何?
光靠你我,可挡不住蒙贼!
最终还得靠着这些兵!
但你看看,现在全军上下,一个个士气萎靡,像是做好了决死一战之准备的样子么?
对这一切,段元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做好准备,在阵地上多多布置拒马,拦马索,深挖壕沟,希望能阻敌于江岸!
否则,一旦被纽璘所部突破江岸,那自己所率这些大宋之兵,就真只有任由蒙贼屠戳的份了……
“府尊!”
看到段元鉴回来,偏将刘渊忙上前打听和段元鉴和刘整商量的如何了。
“刘都统那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段元鉴叹气道:“事到如今,我等唯有拼死一战,以报朝廷!”
刘渊唱喏,脸色却晦暗不明……
段元鉴直当是刘渊害怕,安慰了一番才道:“纽璘之兵,可有消息?”
“纽璘所部已经得到了消息,正调转兵锋,向我白箭滩而来!”
刘渊回答,脸色难看的道:“至多五日,便能抵我白箭滩……”
“来吧!”
段元鉴咬牙道:“此次,某定要让他纽璘看看我大宋将士之风骨,让之知晓,我大宋之境,绝非他蛮贼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听着这些话,刘渊只能暗暗的翻白眼,同时告诉段元鉴:“刚刚收到贤侄之快马传讯,他已经带着军医队紧急赶来,算算时间,应该能在蛮贼抵达之前赶到……”
“这小子!”
听到这消息,段元鉴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道:“人家都说他一无是处,之前某也是这么认为,但现在看来,某和天下人,怕是都小瞧了他……”
一直跟着段元鉴,也一直看着段岩长大的刘渊听到这话,那面皮抽的跟抽筋也似,心说你那儿子要,还用得着被小瞧么?
但面上,刘渊却是不动声色,语气关切的道:“此战凶险,府尊又何必让贤侄一起,跟着冒险?”
段元鉴当然也不想让段岩跟着冒险,但想到自己离开之前段岩跟自己说的话,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心说小子,但愿你之所说,不再只是狂言……
要不然啊,咱们父子怕是都得埋骨于这白箭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