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皆不是,方知我非我。”苏鱼娘望着天空上的浓厚黑云,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撼感。
此刻引起天地异象的奇景,这其中带来的威压仿佛把整片群山都笼罩起来。
感觉云雾都在颤抖着,天空的群星也在闪耀光芒。
苏鱼娘低下头,看着焦巫雨的尸体,怔了怔。
奇迹并没有产生,没有诞生余烬,越强的存在概率越低。
他重活了,她却走了。
之前是阴阳两隔。
如今亦是阴阳两隔。
李有竹伸手一挥,庞大的灵魂气息收敛而回,他拉住自己还未彻底凝型的黑色顶上三花,连根拔起。
哗啦。
大量密集根须的三朵新生灵魂之花被抽出,狠狠撞入焦巫雨的身体中。
“爹你在做什么?”宁鲛鲛慌了。
“因为我知我是我。”李有竹轻声叹道。
他眼中已经没有了迷茫。
心中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又该为什么而死,这一生有何意义。
人生的意义不是靠长度来决定的,而是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蛟龙拼图一般的破烂缝合身体,在飞速回复,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生机勃勃,三花的无数经络扎根在其中蠕动,缝合,如心脏一般跳动。
四不像生物拼凑的蛟龙仿佛在真正蜕变,成为一体融合的远古凶兽。
李有竹的身体迅速变得模糊,带着一丝丝满足的微笑。
“烛灭余烬,这个燃烬的过程是否只是我们每一个人在讲述长达数十年的遗言?”
他遥遥望向金色的天空,整个人的身躯越来越透明。
宁鲛鲛在哭。
“不要哭,我的人生死后方生。”他轻笑。
一片狂风呼啸而起,李有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如碎末一般消失。
苏鱼娘和宁鲛鲛不约而同摸了摸脸,莫名的全是泪水
次日清晨。
晨光射穿薄雾,落在院子里,洒在井口上。
摆在外面的桌椅碗筷没有收拾,连其中的米和肉都还在,十分凌乱。
“我还活着。”
床铺上,焦巫雨缓缓从沉睡中苏醒,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
推开门,宁鲛鲛随着阳光冲过来,抱着她痛哭不已,“娘亲。”
焦巫雨则是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笑着安慰宁鲛鲛。
气息奄奄的焦巫雨当时还留有最后一口气,灵魂已经几乎飘散了,但这也是她如今还能活着的理由。
此时,更是已经解决了所有的缝合后患,成为了真正的一体化生物。
她的心有些累了,大脑一片空白,山上的魔修似乎出现了神秘的魂离花,她现在不想去了解。
况且她还很虚弱,不是正常战力。
其次,她要走了,根本没有时间留下,因为她很快就会被盯上。
异象如此庞大,山上的魔修肯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出现,只怕是在赶她走,不敢沾亲带故,免得惹了一身骚。
她不去见,对方不来见,这是一种默契。
她虽然很想留下来照顾宁鲛鲛,甚至留在平昌城里。
接下去。
“去做早餐吧。”她摸着女儿的脑袋。
吃完饭,她笑着带宁鲛鲛一起出门,也带着苏鱼娘一起,过了一个很开心的晨间散步,气氛温馨,苏鱼娘也莫名感受到了浓厚的母爱。
“要不要送你去平昌城,那里过得很好。”焦巫雨问道。
“不用,我在这就很好。”宁鲛鲛摇头,
焦巫雨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有深究。
是那个哥哥么?
当年的哥哥已经死了,现在的哥哥她也不想深究。
或许,对她而言,这里比平昌城安全,因为那边的焦家情况不容乐观。
以后叫宁鲛鲛也不错,过去的无法重新归来,不如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能不能不要走。”宁鲛鲛撒娇道。
焦巫雨摇头,笑着摸着她的脑袋:“人之所以长大,是因为他们会对于讨厌和不喜欢的事,学会忍住眼泪。”
她陪着宁鲛鲛做完饭,聊着天。
最后带着宁鲛鲛去了有竹书铺,推开门,房间里全是书籍。
而地面中央,摆着一个人形的书籍,似乎是当时李有竹换肉的时候身上掉下来的书。
焦巫雨蹲下来一份一份捡起来看。
他这个书偶身上的书籍,根本不是宁筝觊觎已久的绝世功法秘籍。
实际上是一份份书信,情书。
每隔几天一封情书,写了足足一百年,隔着一座城池相望,也便有了他这个在书屋里的书信人偶。
诡会把自己生前最有执念的东西藏在身上。
他的最大执念是身体里的思念。
“他以前是一个书呆子,每天只会坐在院子里看书,什么都不会。”焦巫雨笑着摇头,捡起了最新的一封打开。
【焦巫雨亲启】
信封里的内容平铺直述,仿佛在聊着闲话。
【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有书,功成名就,金榜题名。】
【可我在书中见过很多旷世奇景,没有见过你的美丽。】
【可我在书中听过无数地方秘闻,却没听过你的秘密。】
【我为你不再沉浸书中的世界,疯狂的追求你,现在我却重新追求万卷书籍和天地间的一切,因为只有成为一个鲜活独立的个体,才能有机会拥有你。】
【我终于看清自己,我心中痴狂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你,而是那一段少年时的惊艳。】
【我爱你也不爱你。】
【这便是花开见我。】
焦巫雨抿着嘴唇。
这时,苏鱼娘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娘亲,带上我一起出发吧,我要随你云游四海,我不怕死的!”
焦巫雨:“”
她看了好一会儿,摇着头。
苏鱼娘暗道可惜了。
这种大佬,外出云游,肯定搞很多材料,资源,起码还能长长见识。
“我会回来的。”
她抱着宁鲛鲛,轻声说道:“我有要事要办,下次回来,会想办法也让你回复过来。”
哗啦。
她化身为一头蛟龙,在惊天动地的龙哮中,穿进云端,直入云海,很果断
焦巫雨离开了。
宁筝也没有觉得人家在骗自己,他就大大方方出来。
当她的哥哥怎么了?
她脑袋塞鸟屎怎么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
其实还是有点小后悔的。
在对方眼中,就是一个活着的奴隶认了妹妹,见人家家长过来,不敢见人罢了。
苏鱼娘也重新跑上山了。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宁鲛鲛。
宁筝安慰了一下宁鲛鲛,但他实在不是很会安慰人,还是交给苏鱼娘来。
然后便开始坐在院子里收拾碗筷,桌椅,凌乱的一切,阳光洒下,说不出的静谧祥和。
仿佛昨天宅院里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和之前一模一样。
夜晚,月明星稀。
宁筝终于能睡一个好觉。
夜晚的时候苏鱼娘回来了,拉着一脸难受的宁鲛鲛钓鱼,缓解心情,只是看着天空嘟囔道:
“星河灿烂,但我们群山上天空的两颗星星,怎么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