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平湖门内侧,湖广总督衙门就在这个地方,这时候的武昌城还不是那个包含了武昌、洪山、青山三区在内的武昌地区,而仅仅就是指武昌城,总督衙门就大约在后世武船集团那个位置。
这个时候从平湖门和汉阳门上看去,整个长江江面上,全是插着蓝色金日月旗的明军水师。
这些水师的战船,其实就是荆州将军麾下的长江水师战船,只不过驾驶战船的人换了些而已。
龙颔桥边投靠的大海盗麦有金,正是这支临时水师的准将总兵,他手下的三千多海盗,已经在湘江里熟悉了快一个月的内河驾船,加上一些自发前来帮忙的武昌本地渔民和水手,这个匆忙组建的水师,竟然也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湖广总督毕沅,就正站在平湖门上看着江面上的战船,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竟然有了几分天旋地转的感觉。
此人是乾隆二十五年的状元(1760)一开始的志向也颇为远大,为官也很清廉,还很有文采。
但乾隆四十三年(1778)的一件事改变了他,当时大贪官满洲镶黄旗人高朴,在叶尔羌偷采和田玉石并戕害当地各族百姓,毕沅逮拿了高朴的仆人,将之上报给了乾隆,他满心以为我乾隆会大大嘉奖他这个清官。
但事情恰恰相反,高朴的二姑是乾隆的慧贤皇贵妃,他高朴是皇亲国戚,是高高在上的满大爷,是他这种汉官可以随意逮拿的?
仆人也不行,因为高家的仆人,也是抬了旗的,当然也因为当时高朴犯的事还不大,乾隆根本不想追究。
所以毕沅没等来嘉奖,等来的是我乾隆的严厉训斥,从此毕沅就如同纪大烟袋一样,熄了当个什么忠臣清官的念头,一门心思的捞钱跑官。
他一生之中,唯一值得后世记上一笔的,也就是在历史陕西按察使、布政使和巡抚的官任上重修了关中学院,发扬了关中学派,以致乾隆后期陕西人才辈出,有关中书院英才遍秦川的美誉。
“宋逆水师已满江面,陆师已从鄂州、大冶方向而来,据称有十万之众,这阿中堂起倾国大兵都敌不过,我等拿什么来抵抗,不如.....不如降了吧!”
布政使陈淮悄悄靠近毕沅低声说道,毕沅闻言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很隐蔽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湖北巡抚富宁,这富宁是满洲旗人,就算是想降,也没法降。
至于抵抗,毕沅摇了摇头,拿什么抵抗,湖北绿营除了襄阳还有一部分以外,其他的都已经被打光了。
就连他总督直属的督标三营,也被和琳和阿桂先后带走,全部葬送在广东和湖南。
现在别说守城,他连把武昌九门站满的兵丁都拿不出来,偌大的湖北会城,算上衙役也最多能拉出来两千人,所以似乎投降是唯一的选择了,那湖南巡抚姜晟,不就投降了嘛!
只是,现在富宁还有一个抚标在手里,一千多人呢,算得上是武昌城最强的一股武力了,不把这个抚标解决,就没法解决富宁,解决不了富宁,投降的事情就不好办啊!
“大人可是在担心富宁手下的抚标,无妨,常知府已经把他手下的武昌衙役带来了,这些衙役中,很有几个高手,此时近在咫尺,我们直接拿了富宁,还怕他什么抚标士兵?”
陈淮知道毕沅的顾虑在哪,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他身边的武昌知府常丹葵也飞速的点着头。
毕沅思考了片刻,随后也点了点头,他自负是状元出身,一旦投靠,那对面的宋逆,哦,不!叶明王还不倒履相迎?
没过多大一会,几十个衙役就被带了上来,毕沅看了一眼,都是身体强壮手握利刃的壮实有胆气之辈,突然发难之下,富宁绝对招架不住。
“尔等听我命令,等会我把手里的折扇一打开,你们就动手,斩杀了东虏富宁等人,把事情办妥帖,你们个个都有封赏,都有官做!”
常丹葵正板着脸拿出了武昌知府的威严训话。
“敢问知府大人,咱们是要投了城外的叶大王吗?”一个平时并不起眼的班头,竟然抬起头低声问道。
常丹葵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嘴,要在平日,一个区区班头敢在他面前问三问四的,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可现在要倚重他们,当然要稍微和颜瑞色一点了,不过常知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咳嗽了声。
“此等事体,你们就不要问了,反正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嘿嘿!”班头竟然直起身来冷笑了两声,“老子当然要问,要是去投靠明王的话,你们几个脏官,那可没机会了!因为咱们,正想拿了诸位大人的头颅去领赏呢!”
“啊?你!你!吴总捕头呢?他怎么没来?”
常丹葵大骇,这会他认真一看,这群衙役中,竟然起码有一多半的人他不认识,而且他的心腹,刚刚还看见的吴总捕头竟然没看见了。
“动手!”一声怒吼,班头抢先一步,一铁尺就把常丹葵打了个满嘴鲜血,其余的衙役也抽出兵刃,三下两下就把站在毕沅和陈淮身边的亲随和师爷砍翻了!
“留下三人,看住这三个大脏官,其他人跟我去抓富宁,老九,你带几个人去把文昌门和汉阳门打开!”
喊完之后,班头对着身边一个矮个壮汉讨好的拱了拱手。
“百户大人,武昌衙门害人的衙役都全数被逮拿了,湖广总督等贪官也在这,只等拿了富宁,大人就为大王拿下了武昌城,居功甚伟啊!”
锦衣卫南镇抚司特战处百户王拐子淡淡点了点头,也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然后看了班头一眼。
“其实你也是个害人的衙役,好在作孽还不多,拿了富宁,献了武昌城,就能洗清你的罪孽,不过你既然想入我南镇抚司,那就时刻谨记,少拍马屁,多做事!”
一番话说的班头心花怒放,他扔掉铁尺,抽出腰间的腰刀,跟着王拐子往前冲去,南镇抚司锦衣卫啊,有了这样的去处,谁还稀罕什么班头?
。。。
安庆府,阿桂带着的败军,连同为重镇的九江都不敢呆,因为他知道江西巡抚张成基是贵阳人,两万江西绿营都在他手里捏着,搞不好就是要出问题的。
从岳州回来的暗线报告,湖南巡抚姜晟都已经投靠的宋逆,张成基完全是可以投靠的,还可以把自己买个好价钱。
所以一直跑到了安庆府,阿桂才安下心来,他收了安徽巡抚汪新的抚标,并请两江总督苏凌阿率两江的督标前来固防,自古安庆就是江宁的门户,守不住安庆,那江宁根本无险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