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磨磨蹭蹭在街道上来回转圈,就是没去衙门找两位老爷。
也幸好因为还银一事,贾赦和贾政兄弟来最近都表现得极为勤勉,没有迟到早退现象,不然赖大可没法交差。
两位老爷不好轻易得罪,老太太更是不能得罪,她一句话赖大身上的大总管位置都得换人,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爷啊。
等到天色昏暗,两位老爷先后回府,赖大忙不迭凑了上去,小声汇报了老太太大发雷霆之怒的消息,并请他们一同前往荣庆堂。
“大哥,母亲发怒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孝子贾政吓了一跳,见到施施然过来的贾赦后,者急上火道。
“你做错了什么?”
贾赦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质问道。
“没做错什么啊!”
贾政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大这话什么意思。
“没做错什么,那你还担心个屁?”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贾赦撇了撇嘴不屑道:“还银的事儿都做了,不仅在户部挂了名,估计也在当今那挂了号,你还能反悔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贾政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这事是能反悔的么,不说还没影的当今关注,就是堂堂户部尚书的怒火,就不是这种小虾米能够承担得起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中对暴怒的贾母也难免生出丝丝不满,听了不相干的外人两句,就急不可耐的找他们兄弟俩麻烦,实在叫人心烦啊。
“可母亲已经知晓了,咱们该如何应对?”
习惯的力量不说说改就能改变的,贾政在贾母跟前装惯了孝子,一直都是唯唯诺诺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听闻贾母气得暴跳如雷,他心头很有些发虚啊怎么破?
轻撇了这厮一眼,贾赦眼中满是不屑,鄙视道:“你个怂货,到时候我跟母亲解释,你别给我扯后腿啊,否则我叫你好看!”
贾政又是尴尬又是恼怒,最后却是无可奈何道:“放心吧大哥,这时候我怎么敢拖你的后腿!”
还指望你帮忙在官场上进步呢,这时候贾母要是敢对老大如何,他头一个不答应,好不容易盼来的升官机会,可不容错过。
对于自己的能力,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别看在荣国府里是威风罢免的当家人,在外头的地位却着实尴尬得很。
京都的勋贵子弟不太愿意跟他交往,他自诩读书人也不想跟这帮纨绔混在一处。可文人圈子他又进不去,在衙门还是被排挤到几乎没胳站稳脚跟的边缘角色,他心中其实明白想要升迁却是千难万难。
荣国府有不少人脉不假,可人脉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用的,关键还得上头的人松口,否则一切免谈。
他要是知道自己以后数十年如一日,在工部衙门把板凳坐穿,从正六品实职主事混成了从五品的虚职员外郎,估计想死的心都会有的。
……
兄弟俩一个脚步轻快,一个却是步履蹒跚走到荣庆堂,在一声声‘大老爷来啦’‘二老爷来啦’的娇脆呼喝声中,从门口大开的帘子旁走了进去。
屋子里空荡荡了,只有坐在上首满脸阴沉,脸上能滴出水来的贾母,和一副坐立不安,假装满心惶恐的掌家太太王氏。
“你们兄弟来真是好本事啊,竟然瞒着府里做下这么大的事情!”
贾母不等两个儿子上前行礼,便一拍扶手恼怒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扑通!
从来都没被贾母如此疾言厉色的训斥过,贾政脸色煞白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满脸羞愧做出一副认错态度认真的摸样。
“老大,你好大的威风啊!”
见二儿子一如既往的老实听话,贾母的脸色缓了缓,扫了眼一旁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的大儿子,顿时心头怒气汹涌喝道。
不就是见老二跪了他没跪,心里不舒服么?
很隐蔽的给了老二一脚,贾政只觉脚心一阵剧痛,急忙低头掩饰呲牙裂嘴的狼狈神色,心头也很是无奈,他真的很怕贾母发火好不好?
“老太太,我们兄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老太太大发雷霆之怒?”
贾赦不以所当,站在贾政旁边直言相问,就是不惯贾母这种高高在手,想要把控一切的姿态。
“你还有脸说,干什么主动还户部的欠银?”
贾母勃然大怒,不满道:“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将给荣国府带来多少事端,今天南安王妃就来寻麻烦了!”
“只是南安王妃么,我还以为南安郡王带兵从南方杀回来了!”
贾赦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
“你个混帐东西,说什么胡话呢!”
贾母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大说话如此口不择言,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不说肯定会和南安王府结下死仇,就是当今说不定也会起些疑心。
这话她是不会再说了,谁知道老大还会吐出什么惊人之言?
“那老太太担心什么?”
贾赦一摊手无奈道:“这事可是我跟老二一同商量决定的,怎么区区一个外人说了几句,老太太便如此的惊慌失措?”
“你们兄弟俩商量好的?”
贾母闻言吃了一惊,一双厉目扫向最心爱的幼子,得到了肯定答复心头凉了半截,怒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先大声招呼?”
“这事,是能随便打招呼的么?”
贾赦嗤笑。没好气道:“我跟老二,可都指望这次入了当今的眼,让我们身上的官职都升一升呢,可不敢轻易泄露了去!”
说话的功夫,他一双眼睛犹如探照灯般,知直看向一旁默不做声的王氏,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王氏被贾赦凌厉的眼神看得一阵发毛,心头不解这厮发了什么疯?
可一结合刚才贾赦所言顿时炸了毛,气得差点吐血,心中更是恨得不行,这厮怀疑她会泄秘么?
同时对贾政很是失望,竟然对她这个妻子隐瞒这样的大事,要是及早得到消息,说不定他二哥还能抢个风头。
“这是真的?”
贾母再惊,心头翻起惊涛骇浪,忍不住打眼看向幼子,见贾政使劲点头也不再多问,只是不满道:“可你们兄弟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勋贵圈子已经闹翻了天,都对荣国府不满着呢!”
“不知道母亲所谓的勋贵圈子,是指的哪几家啊?”
贾赦很是不屑,没好气道:“怎么儿子听说,虽然勋贵圈子很是不满,却也没有太多的指责啊!”
贾母一脸不信,冷笑道:“你个混帐怎么知道,向国库借银子最厉害的就是勋贵家族了,他们又岂能容忍你这混帐开这样的头?”
“嘿嘿,真叫老太太失望了!”
贾赦嘿嘿一笑,反讽道:“大现在为止,还真没哪家勋贵大佬直接找上我来质问,老二你呢?”
“我这边也没有勋贵子弟找过来!”
贾政急忙摇头,冲着贾母宽慰道:“母亲不用担心,现在外头都知道我们兄弟主动还银,除了是奉了亡父遗命之外,同样也有上进的想法,他们也就不好太过苛责!”
“你给我闭嘴!”
贾母气得脑仁疼,怒斥了贾政一句,又转头冲着贾赦不满道:“别人不说,单单南安王府就不是咱们荣国府能够轻易招惹的!”
言下之意很是清楚,单单南安王府就不好对付了。
“嘿嘿,也不知道南安王府从国库借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养私军么?”
贾赦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像南安王府这样掌握了军权的外藩,朝廷迟早都会收拾的,不是当今就是下任皇帝。
只要南安王府不是太蠢的话,就不会轻易招惹此时还处于权贵圈子上层的荣国府,特别是荣国府在军中的人脉还相当广泛。、
“你你你,你个孽障,想气死我不成?”
贾母真的怒了,手指贾赦气得说不出话,一脸的愤恨跟无奈。
贾政和王氏一脸慌张,生怕贾母气出个好歹来,他们夫妇俩就没了靠山。
“老太太,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贾赦却是不为所动,语气淡然道:“银子都上交了,并且还跟户部尚书确定了每年的还银数目,估计都可能传到当今耳朵里去了,你叫我跟二弟怎么办,反悔不还了么?”
“不能啊母亲!”
贾政吓得脸都白了,顾不得担心贾母的身体,急忙磕头哀求道:“母亲不能如此啊,否则儿子以后前程尽毁,甚至都无法在京都立足啊!”
王氏吓了一跳,本来还想看热闹来着,可被贾政这么一嗓子嚎出来,顿时惊得浑身颤抖身子一软滑跪在地,急忙跟着连连磕头请求:“老太太……”
“闭嘴,我还没死呢,你们嚎个屁啊!”
贾母只感觉满心疲惫,好象最听话的幼子,也要脱离她的掌控离开了,想到这里心头便是一阵惶恐。
“好了好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将大儿子以及二儿子和二儿媳一同赶了出去,眼神冰冷心中却是一派内愤怒怒,她一定不会让局势抄出她的掌控制的,一定。
可第二天,突然上门的天使,再次叫贾母感觉心头发冷浑身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