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生命自世间出现,只属于他的命运之轮也会开始运转。
无论这个命运多么坎坷,它总是在的。
但墨问闲刚刚为自己算的那一卦,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一般来说,算自己的过去是最简单的,最不会受到反噬的,但这一次偏偏就出现了这一种难以想象的情况。
不光遭受了极重的反噬,还什么东西都没有算到。
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问题了。
墨问闲虽然遭受反噬,伤势颇重,但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
她所受的反噬等级,竟是已经达到算一国国运的等级,如果不是收手的快,她的识海又被书海陶冶的十分稳固,她很可能当场被震成一个傻子。
墨问闲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令她十分不安。
她将原本装着灵犀老祖的那个小鸡傀儡再度翻出,灵墨轻点其上,一条条无形的细线将她与小鸡傀儡连在了一起。
墨问闲的脸上渗出汗来,一咬牙,还是催动了卦象。
如果不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来处,她不会甘心。
直接测算自己出生时的情景危险性太大,她决定将卦象推演到她被文星耀捡到的时候。
按照文星耀的说法,她被捡到的时候只有那么一丁点大,虽然她不清楚文星耀口中的一丁点大到底有多大,但应该已经会说话走路了。
将目标定格在二岁左右,墨问闲拨动了卦象。
然而……她的脑海中依然什么都没有显现。
小鸡傀儡上出现了几道隐蔽但极深的裂痕。
墨问闲脸色变的更加凝重,不断将卦象往前继续推演。
三岁……四岁……五岁……
直到二十六岁,卦象中依然什么都没有显现。
墨问闲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她记得很清楚,她破仙境的时候大概就在二十四到二十六岁之间,这对于她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一定是人生中里程碑式的印记。
为什么连这个都没有?
墨问闲驱动着意念的手不断颤抖着,将卦象又往前推了一年。
这一次,画面却是显现了出来,只是略显模糊。
一个窈窕少女行走在陌生的人间,周遭的一切都是她在书本里见过,但没有亲自触摸的。
刚刚从观星图出来的她初时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凭借书中的知识,也渐渐习惯了人间的景象,在里面开始了一段长达三十多年,至今仍然没有结束的游历,只是那时的她还在抱怨师傅为什么把她赶到下面来。
小鸡傀儡内部发出极细微的一声轻响,整个身体陡然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废料。
墨问闲以精密符线将自身受到的反噬大部分转移到了小鸡傀儡之上,哪怕这个傀儡坚硬程度非同一般,也没办法抗住如此强大的反噬。
墨问闲缓缓放下手指,将衣袂放在唇间,轻轻咳了两声,上面已是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墨问闲看着这些宛如红梅的血点,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天道俯瞰世间,故而窥探天机的卦术可以算尽一切人间之物的命运,草木竹石,男女老少,但至少,他们要在人间。
她在下凡之前的卦象一片空白,就是说连天道都难以明说,甚至隐隐把她的出生当作忌讳。
“我不是人间之人?”墨问闲问自己,眼中的疑惑久久未能消除。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但这样的话,文星耀在人间捡到她的话,自然就是假的。
更加不可能是师傅从神界下来的时候把她带下来的,那个时候的师傅只是一个学术狂魔,什么都不带就来下面考察人间的一切,打算回到神界之后统一整理,再行发表,浑然没料到自己回不去,那怎么可能带一个孩子下来,更何况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那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灵墨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安,自动飞出灵墨瓶,在她的身边盘旋着,想为她缓解一下心中的郁结。
墨问闲苍白一笑,轻轻触碰那一个个的灵墨团,轻声道:“谢谢。”
这些灵墨是有灵性的,自从诞生那天起,便与墨问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一直很听她的话。
墨问闲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双手有些颤抖,从腰间把笔取下,刚想在指尖划一道小口子,看到胸口的那滩血迹后,还是将笔放了回去,驱使着灵墨落到她的胸口,与那滩血迹相触。
灵墨上还带着一些温度,碰到血迹之后变得更为温热,贪婪的吸吮着这些血迹,仿佛这是天下最好喝的甘露。
很快,她胸前的衣衫已经重新恢复白净。
墨问闲又将袖口伸向雀跃着的灵墨。
没有意外的,刚刚染上星星点点血迹的袖口也被灵墨完全的清除,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但灵墨的总量,却似乎比原来要多了些,从漂浮着的那个最大的灵墨团中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墨问闲眼中的清澈渐渐消失,再次提起笔,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子。
柔软的笔头在此刻化身为锋利的小刀,指尖顿时有血渗出。
灵墨没有上去吮吸,墨问闲没有让它动,它就不敢动。
墨问闲催动着意念,缓缓将这滴鲜血包裹,心中既期待,又害怕。
她猛地闭上眼睛,完全催动着意念,像控制灵墨一般试图控制这滴鲜血。
指尖的凉意突然消失。
墨问闲的睫毛不住颤抖着,秀气的眉毛早已愁苦不堪,终于是压住心中的恐惧,睁开了眼睛。
那滴鲜血在空中悬停着,完全可以被她轻易操控,甚至一动念便可任她控制。
除了颜色,这滴鲜血与灵墨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连血腥味都没有。
墨问闲意念再动。
这滴鲜血熊熊燃烧起来,虽然看上去很小,只是一束小火苗。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身体失去了力量,软软的瘫在床上,眼中已是一片混乱。
“这不是真的。”墨问闲喃喃道,催动着卦象,再次进行算命。
这次她瞄准的,是自己的灵墨与血液。
不再是测算过去,而是测算它们的联系。
结果显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神情顿时暗淡下去,喷出一口鲜血,捂着眼睛,语气很是悲凉。
“我……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