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问闲能感受到来自杭夫人的关心,而这种关心大部分,是给剑南行的。
剑南行在她面前曾不止一次的提过,他不喜欢这个母亲,想来是因为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心中带了偏见吧,毕竟不管在哪个评书中,继母的形象都不怎么好。
墨问闲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这一点头应声,还是令杭夫人很是欣喜。
“我看着你便觉得喜欢,总觉得你就像那些仙子一般,我们家行健应该在路上受了你不少照顾吧?”
在墨问闲刚刚编的故事中,自己与花落语是一对被山贼逼到家破人亡,托庇于剑南行身下的苦命姐弟,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有个安身之所,都是他照顾我们。”
一路上的吃穿住行都是剑南行安排,说是照顾也不为过。
杭夫人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墨姑娘不用谦虚,行健能遇到你这样的姑娘,是他的福气。”
墨问闲本想把手抽回来,但看着杭夫人的脸色,怕她伤心,终究没有这么做。
“就这句话我认同。”剑南行插完这句嘴,又继续与父亲交谈。
杭夫人看了看墨问闲的脸色,笑容有些苦涩,轻声道:“行健早就告诉你了吧,我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怎么喜欢我。”
墨问闲点了点头,看着杭夫人说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杭夫人微涩一笑:“还是姑娘看得通透些,但这个真的强求不来。”
墨问闲了解剑南行这个人的性情,只要对方是真的待他好,他也会对对方好,如今看来杭夫人对他应该是真心的好,剑南行的态度就值得玩味了。
她没有探寻别人秘密的习惯,也不追问这种不和内部的原因,只是笑了笑,尝试将话题撇开,回到他们一路上的风土人情之中。
墨问闲本身不擅长与他人对话,这种转折便显得很生硬,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但杭夫人却不以为意。
她知道这是墨问闲表达的善意,也就顺着墨问闲的话顺下去。
墨问闲本腹有万卷藏书,如今又行万里路,描述出的画面自是无比形象,杭夫人这几年一直在墨梅山庄中,许久未见外面的风景,心中不由得颇为神往。
“也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也是想过畅游世间。”杭夫人隐隐已有鱼尾纹的脸上显现一抹淡红,说道,“只是没有机会,后来又遇到了老爷,也就放下了。”
“那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墨问闲看着杭夫人脸上的红云,心里想着。
杭夫人拉过她的手,看其白嫩光滑,心中也是喜欢,笑道:“以后这个家有你在,行健也能更开心些。”
言下之意,已是将墨问闲看做家里的人。
墨问闲面上一红,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她在杭夫人的手上感受到了隐隐的灵力波动。
这股灵力不强,但隐匿的很好,一般的修行者都很难发现,墨问闲又不想窥探剑南行的家人,如果不是这一身体接触,她也感受不到。
杭夫人是修行者,而且应该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不过这短短一段时间的接触,她相信杭夫人对这个家是真心的。
或许这才是剑南行母子不和的缘故?
墨问闲不想追问下去,她来到墨梅山庄才是第一天,也不想一开始就将关系弄出裂痕来,只想着有机会的话还是留意一下的好。
……
这场家宴一直持续到了戌时,杭自在依然是红光满面,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感觉,在杭夫人的规劝下方才离席。
他转头对墨问闲笑道:“问闲姑娘,你弟弟还真能吃。”
墨问闲微微一笑:“落语一向如此,希望叔叔不要见怪。”
花落语幽怨的看了墨问闲一眼,墨问闲回以一个抱歉的目光。
先前其他人都落聊得热火朝天,灵犀老祖又不能上桌,花落语只能百无聊赖的吃着桌上的食物。作为花妖的他只是贪些甜味,不知不觉竟是横扫了大半个餐桌。
现在他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
杭自在哈哈大笑道:“还叫叔叔?应该改口了吧。”
剑南行笑着补充道:“叫爹。”
墨问闲这次的脸红可不是装的,看着杭自在却是很难说出口,把心一横,说道:“爹。”
杭自在满意的捋着胡须,看上去很是享受。
杭夫人一把把他拉过,责怪道:“人家墨姑娘脸皮薄,干嘛为难人家?”
杭自在连连道歉,之后却是笑道:“人家不也叫了出来了吗?”
墨问闲好生羞恼,心想这对父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再说小孩子会吃些好,以后长的壮实些。”杭自在拍着花落语的肩膀,笑道,“我们这里吃穿绝对不愁。”
花落语无奈笑着,如果让杭自在知道他只是个一百多岁的孩子,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杭自在却只当这孩子还不太适应这里,笑道:“好啦,不逗你们这些孩子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在正式庆祝一下行健回来。”
剑南行笑着自告奋勇道:“那就由我送墨姑娘和花溪……落语回房吧。”
杭自在会心一笑:“那好,我们这两老的就自己先回去喽。”
没过多久,下人们也将桌面完全收拾干净,只留下墨问闲三人。
剑南行笑道:“如何,这里不错吧?”
墨问闲别过头去,嗔道:“你爹和你一个德性。”
“那也是你爹,定缘枝都接了,可不要不承认哦。”
墨问闲不说话,算是默认。
花落语适时补充道:“不要忘了之后的那场比试。”
剑南行闻言一滞,苦笑道:“花兄,你能别帮着你姐姐弄我吗,再怎么说我是你姐夫。”
“即将是。”花落语纠正道,“而且那场比试真的迫在眉睫。”
剑南行叹了口气:“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能不提这事吗?”
“只是怕你忘记。”花落语吐了吐舌头,一看便知目的不纯。
剑南行恨恨的指着花落语,硬气道:“好,你狠。”
片刻之后,他便换了一副笑脸,微微屈膝,手往厢房的方向一摆,说道:“请随我来。”
墨问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不管到哪里,都是这副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