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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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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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范铮在雍州的事务真不多。

李叔慎、亓官植才是真正的事务官,范铮负责掌总以及与朝廷、诸司的沟通。

黑炭李叔慎不忘提醒范铮:“别驾,这可是月底了啊!”

范铮前头发过话,勿谓言之不预,时间可就在月底。

别管什么朝廷斡旋不斡旋,到了时间,范铮没有动静,伤的是自家的颜面,损的是雍州的威信。

“明天是八月初一,黄道吉日啊!”范铮的目光逐一扫过官吏,眼皮半耷拉着。“除了仓曹,明日辰时,所有人着官服、佩横刀、执铁尺,尽量寻脚力,兵曹把那几匹老马拉出来一用。”

“别驾,真要打吗?”亓官植有点不适应这风格,太刚强了吧?

“休得胡言乱语,这是操练,免得官吏怠于兵事。”范铮矢口否认。

傻了才会承认去打架,操练之名,多稳妥?

在我未出手前,谁也不能认定我要闹事。

陈祖昌、陈徐隽对视而笑,就服别驾这别出心裁且言出必践的劲头。

司仓参军李景恒站了出来:“上官,下官不服!操练之事,仓曹更应参与!即便需要留守仓库,下官个人也可代仓曹出列!”

另一名司仓参军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李景恒。

好不容易免了苦差事,就你个世子还非要蹦着一头钻进去。

李景恒耳朵不聋,当然知道此行的目的。

当了二十年乖娃儿,李景恒也想撒撒野,这不是名正言顺的机会吗?——

辰时,雍州官吏近二百人,浩浩荡荡出光德坊,直向南行,出安化门。

范铮原以为,至少有一半官吏得步行,却意外地看到,每人至少一头毛驴。

一时竟忘了,长安城租赁行业发达,车马这一块轻易就能租到,无须自有。

二百官吏同时出城,动静还是很大的,守在安化门的司门史有点慌。

不管范铮他们去干嘛,司门史还是尽忠职守地遣人上报司门主事,司门主事上报司门员外郎,然后到司门郎中,司门郎中连滚带爬地禀报刑部侍郎李道裕。

至李道裕入宫面圣时,时间已过大半个时辰了。

李世民一口浓痰吐了出来,骨节突起的手掌狠狠地拍着御案:“无法无天!无法无天!速召宰辅入两仪殿!”

雍州真与诸屯监打起来的话,即便只是拳脚相加,也将成为一大笑柄!

两仪殿内唇枪舌剑,宰辅意见相左,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最后决定,将范铮等人追回,即日开议雍州与司农寺之争。

“这个范铮,他连一天都等不了啊!”

很意外地,朝廷下诏,册授刑部侍郎李道裕除莱州刺史,为偏师出征高句丽督运粮草。

李道裕苦笑。

这一道诏令,看上去是拔擢,却暗含迁怒。

贞观天子怒于刑部报得太晚,可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层层上报是官场的规矩,非大事不可破,可下面的官吏有资格确定什么是大事么?

朝廷居然遣了左监门将军、汶江县侯张阿难率百骑一队,快马追范铮回来。

啧,这是因为张阿难没了挂件,不怕颠得疼么?

雍州官吏的前行路线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约百里的新丰县。

张阿难打马,暗自嘀咕,这一位可真能折腾!

差了一个时辰,就算追到了新丰县,张阿难依旧未见到范铮的影子。

“雍州官吏呢?”

新丰令面色怪异:“赴鸿门宴了!”

张阿难眯着的眼睛暴睁,竟有几分大虫之姿。

该死的,晚了一步,怕是两边开始争斗了。

只要有一人下场动手,朝廷的颜面就得受损。

新丰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张阿难:“县侯莫非不知,鸿门宴在何处?”

张阿难顿了一下,脑子里迅速过滤消息,声音微微怪异:“你说的,是县城西南的鸿门堡吗?”

新丰令眉飞色舞:“正是!雍州操练,别驾提议到鸿门宴故地重游,莫忘尚武之风,真是妙哉!”

“世人久忘鸿门宴,此事过后,鸿门堡或能招揽主顾。”

张阿难松了口气。

不是去新丰北面、渭水之南与新丰屯监争斗,那便是天大的好消息。

“令,百骑拨一伙,赶回长安城,速报陛下,莫惜马力!”

最后四个字,是极其重要的。

抛开形式不谈,实则等同于八百里加急,马即便跑死了也不在乎。

张阿难率四十骑,折向新丰城西南,直插鸿门堡。

才至鸿门堡,便闻苍劲悲凉的秦腔,在一间宽敞而简陋的厅堂翻涌,牛皮戏鼓直击人心。

鼓是分档次的,军鼓与民鼓截然不同,故不存在逾制问题。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张阿难面容不改,大踏步进入厅中,却见李景恒与陈祖昌持未开锋的横刀,斗得旗鼓相当。

这却是在扮演项庄与项伯,两人的武艺,在经历过厮杀的张阿难看来,是纯粹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喝彩声一片。

雍州自然不乏自军中转下来的官吏,见识不差。

可这又不是真打,图个乐呵,谁会焚琴煮鹤,上去指摘华而不实?

张阿难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搜索范铮的位置。

兔崽子该不会膨胀了,去扮西楚霸王或者汉高祖吧?

这两个位置,寻常人上去绝对没事,然如范铮、李景恒的身份,上去定有后患。

幸好,两个正席处,皆是木雕当座,史这一级的两名流外官在一旁代为发声。

张阿难大奇,范铮这犊子,藏哪儿去了?

仔细一看,张阿难不禁失笑。

范铮扮着樊哙,摁着半腿猪肉发狠,小刀不时割一片下来,入口中大快朵颐。

真正的鸿门宴,《史记》上说的是生猪腿,前腿。

到范铮来食,自是烹得粑烂,哪怕范铮抱着啃也能下嘴。

李景恒与陈祖昌下场,轮到陈徐隽与一名司仓史对战,陈徐隽竟被打得无还手之力,乐得范铮拍案。

目光瞅到张阿难,范铮咧嘴笑了:“还不速速给汶江县侯备酒案、上酒菜!陈祖昌,去招呼其余人马的膳食、草料。”

张阿难坐下,毫不客气地灌了口绿蚁酒:“合着你个兔崽子是在唬人呐?多少长点脑子了。”

范铮眼珠子乱转:“县侯听我狡辩,雍州可一直说是操练啊!”

张阿难气笑了。

还真是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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