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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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冤死一个李君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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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铮一步步前行,杨弘礼与唐同人左右护持,薛仁贵的木枪再未动弹。

整个司农寺堂官、上佐一心,任何人都要忌惮一二。

即便是皇帝,也无法一口气尽换司农卿、少卿。

尤朔楚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表态。

范铮一个眼色将他瞪开了。

上层的游戏,是你这身份掺和得起的?

安抚好司农寺其他人!

两名壮丁身下润湿一片,骚臭四溢,竟是吓尿了。

“不,你不能擅杀我们,我们是宗亲!”

“对,归宗正寺管!”

两名壮丁病急乱投医,胡乱嚷了起来。

莫文武抚额。

芒鞋、竹杖、细葛衣,宗正卿李百药从胜业坊府邸赶来,缺了几颗牙齿的嘴,说话略带漏风,却无人敢嘲讽这位八十二岁高龄的老人。

在这人均四五十岁的时代,耋寿无疑是值得尊重——倚老卖老的无德之辈例外。

“本官身为宗正卿,掌皇九族、六亲簿籍,但知宗亲有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之亲眷,何时区区才人,家人也敢冒称宗亲了?”

后宫嫔妃中,地位最低的宝林、御女、采女,是循隋制,后合一为才人,正四品。

但这些嫔妃,从名分上讲都是皇帝的妾,是没资格让亲眷入宗正寺获得保护的。

何况,才人是皇帝嫔妃里最低的一档。

咳咳,宗正寺的作用之一,就是让皇亲国戚罪减一等的。

真要严格按《贞观律》来,好些宗室、宗亲都该轮回去了。

莫文武滞了一下,眼中满是忿怒。

老东西!

我家送女儿入宫,可不就想仗一把势!

就算真不是宗亲,你过了这个节骨眼再说行吗?

但李百药引经据典,言必有出处,连贞观天子都只能默然。

不怕吵,不怕闹,就怕这种认真到极致的老头,比魏征还让人脑壳疼。

范铮桀桀怪笑:“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就是拼了这条命,本官也要取了你们的狗命。”

壮丁闻言大惊,声嘶力竭地吼道:“不,我们无意……”

两朵血花绽放,喷溅到范铮面上。

两支生鈊箭扎穿两名壮丁的心口,离他们咫尺之遥的范铮却毫发无伤。

不论是何距离,这份精准都不得了。

鸟贼李客师收弓,满眼不耐烦:“杀个人而已,立便(立即)决之,何以如此交交加加(啰嗦)!”

李世民一指李客师:“丹阳公却莽撞了。”

是真莽撞吗?

范铮眯眼收刀,转交雷七,一言不发。

对杨弘礼与唐同人而言,李客师的插手虽然意外,却省得彻底与人翻脸。

只是不明白,范铮为何不领情。

莫文武伏地大哭,自有人前去收殓尸骨。

莫文武也不必如此悲伤,他的子嗣,连嫡带庶十余,死不绝的。

多子多孙的好处就在这里,只要不是诛连的罪名,总有人继承香火的。

公廨内,夏竹奉上两盆温热的清水,让范铮与汤仪典拭去残留的血痂。

清水顷刻间化成了混浊的血水。

“上官,下官莽撞了。”

痛定思痛,汤仪典觉得,一切冲突加剧的缘由,都出在他身上。

若能忍气吞声,或许就不至于闹这么大了吧?

“与你无涉,贼子是冲本官来的。”

范铮大致想明白了。

看似偶然的事件,它其实是必然!

这世上的许多偶然,其实是纵容出来的必然,没有毫无原则的偏袒,岂有肆无忌惮的为恶?

汤仪典有些慌。

能混到今天这位置,全是上官提携,上官若有什么问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华州同处关内道,为三辅州之一(蒲州为唐玄宗时期升格),辖望县郑县、华阴县。

华州户一万八千八百二十三,口八万八千八百三十,依旧是上州,治所郑县(后世华州区),在长安东一百八十里。

整个唐朝,对于长安、洛阳、太原这三座都城,城内县称为京县,城外县称为畿县。

望县这个定义,诸多释义是指户多少多少,其实是不准确的。

以户来分上、中、中下、下县的标准是《唐六典》明确记载的,望县可没有明确啊!

窃以为,八十五望县,是指拱卫紧要州治的诸县。

华州刺史、武连郡公(墓志为武昌郡公)李君羡,因受御史弹劾,为朝廷所执。

武连郡公一说,详见《旧唐书·列传第十九》。

弹劾的罪名比较清新,与号称能辟谷的妖人员道信“潜相谋结,将为不轨”。

随即,李君羡草草判罪而诛,整个流程就是个儿戏。

“冤死一个李君羡,还有千千万万个李君羡。”

与皇帝亲近的几位大臣,自然知道是何缘由,但这破理由,真的太污辱智慧了。

说白了,现在是皇权时代,贞观天子的文治武功威名赫赫,铁了心要冤杀人,谁可阻之?

自身难保的范铮更不会管这破事,他又不在御史台了。

他正在公房里整理文牒、收拾私人用品,准备打背包回家。

最后一句是玩笑话。

即便范铮想回家赋闲,怕也没那么容易。

同收拾家当的,还有司农卿杨弘礼、京苑总监丞汤仪典。

唐同人尴尬地笑道:“你们都收家什了,我不收拾,好像有点不合群?”

范铮笑道:“我是主犯,大司农是主协从,自当调离,有你什么事?”

大司农一职,几经变迁才改为司农卿,私下玩笑亦可再称大司农。

杨弘礼笑骂:“咄!信口胡柴!本官是徙泾州刺史,从三品!这是正常流官!”

平迁是么?

但这一走,杨弘礼恐再难步入朝堂了。

“倒是范铮,检校从三品华州刺史,真不好说是迁是谪了。”杨弘礼豁达一笑。“日后有缘,长安县延福坊宅中把盏论道!”

延福坊也不远,玄都观向西二坊之地便是。

“明年杨公寿,范铮定然道贺!”

范铮笑道。

杨弘礼脸孔一板:“你这是嘲讽我知天命,老了么?”

一通大笑。

唐同人暗暗记下了,明年杨弘礼五旬,于礼当贺。

汤仪典同样收拾好家什,恋恋不舍地望了司农寺一眼。

司农寺虽好,华州从五品下治中的品秩更香。

当日之事,犹如塞翁失马,竟让汤仪典可以登上梦寐以求的五品之位!

升迁都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他得防着某些疯狗的报复。

范铮走出朱雀门,樊胜的目光颇为复杂。

好事将近了,大媒却外放为官了。

一身步兵甲的铁小壮,带着邓稳等一伙人来到朱雀门前,默然拱手。

铁小壮的态度很明显,舅父离开皇城,昔日同窗由飞骑左郎将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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