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安得意的笑道:“那自然是见多识广了。”
“见多识广?”
许平安笑着解释道:“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歌舞千遍,其美自显。”
“这《玉树后庭花》且不论其词义,光是这曲便知道这是百年前的词曲,宾客早听了不知多少遍了,早就听腻了。
词无新意,舞无新技,这便落了下乘,全靠姑娘貌美撑着场面。
我见唐姑娘字画满堂,想必是有些文采的,唐姑娘何不自己谱曲,自编歌舞,自己的歌舞自己唱跳,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名家。”
“自创歌舞?一代名家?”唐赛听闻一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瞒公子,奴家也曾想过自创。只是前有千古名家大流,今有宫廷名师。
奴家区区女流之辈,这点文采怎敢妄自菲薄,要是传了出去,怕是被笑掉大牙。”
许平安摆了摆手鼓励道:“怎么会呢?
唐姑娘何必太在乎他人的看番,这要是不试一试,一直畏首畏尾,怕是白白埋没了这般才华。
不如用才华自编自导,假以时日,时机成熟,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姑娘破茧成蝶,翩翩而舞,才华耀目,惊艳世人。”
“破茧成蝶?惊艳世人?”唐赛愣愣出神,喃喃道:“公子说的真好,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见妹子已经被自己唬住,许平安眉头挑了挑了起来:“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你若精彩,蝴蝶自来。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一种蓬勃喷发的灵感,有没有十分感动,想不想舞一曲?要不要试试我家乡的舞?”
唐赛捂嘴轻笑,脸上漫布红云。
“公子又调戏奴家了,若是公子能展露真面目,倒也不是不可!。”
“真面目?不知姑娘是何意思?”许平安眉头一挑,难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唐赛似笑非笑的解释道。
“厅堂之中灯火虽通明,但隔得太远,众人难以分辨。
此刻,你我只有两步之遥,灯火之下,我观公子的脸色同颈脖色有些不同。
再想着公子如此胆大,行事无所畏惧,大胆猜测,公子定时藏了真实面目。”
原来如此,自己光顾着抹脸忘记抹黑脖子,这会离得太近,原来是离得太近,被她看了出来。
问题不大,许平安丝毫不慌:“咳,出门在外,方便行事,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唐赛红唇一翘,这下总算是拿捏住了你的把柄了:“不知许公子和官差是不是也能这么说。”
嘴上说着报官,但许平安知道她要报官早就报了。
许平安露出一个微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姑娘有话好说,叫官差做甚,好歹我也是你的入幕宾客,你怎么能这般无情待我。”说着扮做可怜状。
唐赛噗嗤一笑,灯火摇曳,笑颜如花,让人目眩神迷,许平安不由看的痴了。
见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唐赛不解道:“许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许平安老脸莫名的一红,随口胡扯到:“没事,没事,就是想着这烛火耀眼,一时间被闪了眼。”
唐赛轻捂红唇,美目盈笑道:“你这人油嘴滑舌,真不知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许平安连忙抬手说道保证到:“我对姑娘所言绝无半句假话!”但有多少真话,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话的可信度,唐赛十分怀疑,转而问道:“那公子说的不懂歌舞,可是真的?”
许平安回想自己说的,好像没几句真话,但强装自信道:“自然是真的!”
唐赛饶有趣味的审视着许平安:“是么,那还请公子唱两首家乡歌,跳一首家乡的曲。”
“这···”许平安迟疑了起来,她这是故意为难自己,不过这还真难不倒自己。
“我家乡的歌舞过于放肆,和这里完全不同,若是我唱了你可别惊讶失声。”
听着许平安的提前说辞,唐赛十分怀疑,说道:“莫不是些下流的歌和舞。”
“这倒不是,我唱两句给你听‘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那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还没唱道两句,唐赛先是一愣,随即红云漫上耳尖,露出半分羞涩道,直接打断道:“这词如此肉麻,这怎叫人唱的出口。”
这才哪到哪,你要是见过后世酒吧放的dj版的《痒》,那你岂不是得羞的要找给地缝钻进去?
许平安嘿嘿笑道:“如何,这种直抒情义的歌你可能受得了?”
虽然词对于她来说很肉麻,但不可否认,这歌独有风格,却不是自己能够唱的来的。
“光听韵律倒是上佳,只是···风格迥然不同,奴家倒是信了公子,也不知公子家乡在何方?”
家在何方?家在几百年后···
许平安笑容渐渐收起,淡淡的愁绪涌上心头,自己穿越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家人还好么?
哎,许平安长叹一口气,收起淡淡的愁绪,淡淡的说道。
“孤苦一人,漂泊至此,此地便为家,不说这个了,说说姑娘你吧。”
唐赛没想到许平安也是这般人,眼中不禁带上了同病相怜,忽然明白为什么许平安出门会抹黑伪装自己的脸了。
“我?我同你一般,身如柳絮随风飘,心似浮萍逐流水。皆是四海为家之人。”
说话间,她款款起身,来到窗前,只见月下的秦淮河,波光粼粼,月影不断聚散离合。
她背影曼妙,话语间却萧瑟无比,似乎心里藏了许多事,让人忍不住想拥入怀中。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妙龄的姑娘,能来自然是身世凄惨。
许平安走到她的身旁,忍不住开口道。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万事皆不由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但这里终究不是你的归途。”
唐赛没有回头,只是眼神痴痴的望着远方:“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只是正如你所说,事不由人呐。”
两人皆不说话了,气氛莫名的沉寂了下来。
许平安主动打破沉默:“莫聊这些伤感的,聊些开心的事情,想不想见识见识我家乡的舞?”说着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唐赛。
见许平安这般笑容,唐赛刚才的思绪顿时纷飞,以为他又在调戏,恼道:“你这人···怎还想着那艳舞?”
“嗨,姑娘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人。”许平安瞥了一眼,解释道:“我当你同病相怜,才和你一同跳舞,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唐赛才不会上当,开口说道:“哼,油嘴滑舌,你先跳给我看,我便信你。”
不就是要自己示范么?许平安说着起身,开始示范:“这有何难。”
“我家乡有一种舞,叫做交谊舞,一男一女共同跳的,男人握着女人的手,右手搂着女的腰,女人另一只手则搭在的男人的肩膀上。
两人四目相对,共同进退。”
说着许平安伸出了手邀请,但唐赛只是盯着他,嘴唇蠕动,却并没有接受:“你这人,还不是想占奴家便宜。”
嘿嘿~被妹子拒绝,许平安也不觉得尴尬,顺手捏着茶杯,右手拿起了茶壶,一摇一摆的示范了起来。
“向前走几步,然后转一圈···”
“噗呲~”唐赛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笑道:“这般模样,像是偷喝醉酒的小二一般。”
许平安放下了茶壶和茶杯,委屈道:“你不愿同我跳也就罢了,这怎能笑话我。”
唐赛捂着嘴,笑意连连。
“你这人不是故意哄我开心吧,我刚才是故意装出来的,是想骗骗你,看看你是不是正人君子。”
她一会装作天真烂漫的姑娘,一会又是满是愁绪的怨妇,真让人搞不懂到底哪个才是她。
许平安不以为然:“嗨~你早说嘛,搞得我想个丑角一般。”说着就要放下茶壶和茶杯。
正在这时。
‘咻’的破空声出现,从窗外飞来一枚暗器。
唐赛目光一凝,十指纤纤,快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暗器接了下来,藏在了宽大的袖子中。
许平安起身,疑惑的问道:“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
唐赛面不改色的笑道:“有东西飞进来了?我怎么没听见,公子是不是听错了?”
许平安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口中花花道。
“这下惨了,唐姑娘,我眼下都出现了幻听,想来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离不开你了,这可怎么办。”
唐赛闻言,白了许平安一眼,很是无语道:“那公子定要常来不就行了。”
“我倒是想常来,只是身上的银子确实不够花费。”说着,许平安露出遗憾,唉声叹气道。
“哎,看来我要被姑娘你害死了。”
唐赛心中一惊,眉头一挑道:“奴家又不是什么恶人,怎么会害死公子呢?”
许平安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姑娘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我有没有银子来,定要相思成疾,说不定改日就死了,姑娘说说这不是间接把我害死了么?”
唐赛笑骂道:“公子就喜欢这般调戏奴家,公子若是有空,只管拿着奴家的名帖(类似名片),保准你能进得来。”
说着,唐赛打了个哈切,说道:“夜深了,我有些累了,公子不如改日再聊。”
许平安知道,这是要送客了,十分识趣的说道:“也好,改日我们在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咳咳···奴家送送你!”
没过一会,两人走到丽春院的后门。
许平安转头说道:“送到这里便可以了,姑娘请回吧。”
说着,唐赛将手里提着红灯笼交到了许平安的手中:“夜深路黑,公子慢走!”
这妹子不错,许平安接过灯笼,笑着:“唐姑娘谢了!”
道完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嘴角挂上一丝笑容道:“唐姑娘,我有个事一只想问你。”
“哦?公子请问。”
“我想问你。你到底会不会跳脱一舞啊!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许平安大笑着提着灯笼跑了,只留下哈哈的笑声回荡在小巷子里。
唐赛很是无语,不经笑骂道:“···这无赖。”
对于许平安的调戏,唐赛非但没有讨厌,反倒是觉得许平安这人虽然无赖,但说话非常十分有趣,和那些儒生才子十分不同,虽然老是调戏自己,但却心里却没有拒绝,隐隐还有几分欢喜。
她见许平安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匆匆的回到了楼上,从手里拿出了刚才的暗器。
只见这是一根簪子,很普通的女人的发簪,只不过上面是一朵白莲。
只见簪子上正插着一张纸,她拿下来一看,上面写了三个字,顿时眼露杀意,和之前判若二人,喃喃道。
“你竟然也来了,正好解决你我多年的恩怨。”说完,她将纸条放入灯笼,烧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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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
许平安心里像是吃了开心果一般,心里十分爽快,妹子又羞又恼的表情真让人百看不腻,调戏妹子,最真有意思了,等有钱了下次再来。
或许是茶喝的太多,又或许是酒喝的太多,这还没走两步,一股尿意涌了上来。
许平安见四下无人,眼睛一转,嘿嘿笑道:“钱倒是花了,酒也喝了,姑娘却没有。不行总得留下点什么,让我写个‘许平安改日再来’”
他放下了灯笼,站在墙根,不一会水声传来,嘴里还念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呀~。”
“别动!别转身!”正当许平安肆意防水时,身后传来一声喝到。
许平安一愣,余光一瞥,昏黄的灯光下,半截剑尖,明晃晃的横着,距离自己脖子只要不到三寸,丝丝凉意激的汗毛直立。
自己就是撒了泡尿,怎么就遇上抢劫的了!
许平安胡乱的想着,却是动也不敢动,生怕激起身后人的杀心,慌慌张张的求饶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话好说,我这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好汉要是手头紧那就拿去吧!”
说着,他很是心疼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三十两银子,颤颤巍巍放在手心,展示给身后的人看。
身后人剑锋一转,剑身拍在了许平安的手腕,许平安一疼,三十两银子打落,叮叮几声,不知落在了哪里。
身后人啐了一口,骂了一声:“呸,谁要你的银子!”
许平安顾不上其他,只是脸上苦色更重了,这第一次碰上匪徒,不要银子,难道是劫色,真是造孽啊!
许平安害怕的有些抖:“好汉饶命,千万别动气,好汉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身后的人说道:“我问你答,要是有半分隐瞒,我就把你这阉了!”话语间带着重重的鄙视。
啊!?许平安一愣,双腿不由自主的夹紧,这人不劫财不劫色,要阉了自己,难不成是看我大,心存妒忌?
“好汉尽管问,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尽是真话。”
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废话少说,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从丽春院唐赛的闺房出来!”
许平安一愣,难道这人是唐赛姑娘的脑残粉,见自己出来很是不满,就像刀了自己,不过还好不是劫色。
身后的人不给许平安编谎话的机会,催促道:“说,快说!”
许平安有些忐忑的回答道:“是,是,我刚从丽春院,唐赛姑娘的闺房出来!”
身后的人轻哼一声,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左肩上问有一朵白莲花的印记?”
“白莲花?”许平安不明所以,虽然不知道白莲花代表什么,但自己虽然和唐赛呆了那么久,但她也就摘下了面纱。
“误会,好汉误会了,我和唐赛姑娘真的是啥也没干那,连手都没有牵。”
那人想来也是无语,有些失望的问道:“那你怎么呆了那么久!”
许平安也很委屈,虽然“我们就···就跳了会舞,还是我跳给她看···好汉,你信我!”
那人思索了片刻:“倒也是像是那妖女的所作所为!”
正在这时,从巷子拐角处传来‘塔塔’整齐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汪汪’的狗叫声。
“快追,在这边!”
“别让这贼人跑了!”
“快,跟上跟上!”
“来的真快!”身后那人嘀咕了一句。
许平安则更急了,眼看着那人问题都问完了,结果官差就来了,这分明是在催促身后的人将自己灭口呀!
此刻,他充满了求生欲,急忙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好汉你快走吧,官差要追上来了!”
“今日留你性命,改日再来取你登徒子的性命。”说罢,身后的收回了剑。
闻言,许平安心中暗道庆幸,不由的松了口气,不敢立刻转身,而是先将裤腰带系好。
吓死我了,下次再来丽春院,说什么也得等第二天回去,绝不给别人打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