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镇原,红军救援西路军总指挥部内,身材高大,一口四川口音戴着眼镜的总指挥,正站在地图前和张政委以及左参谋长讨论着西路军的情况。
“报告。”一声低沉的报告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总指挥回过头,见是一个参谋手拿一份电报站在他们身后,参谋长接过电报,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就阴沉下来。
预感到有不好的消息,总指挥不由心中一紧。看着沉默不语的参谋长,语气坚定地说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参谋长声音低沉地说道:“西路军电报,他们兵力已经不足三个团,粮弹皆无,无法集中力量突围,决定分三路突围,左支队以三十军余部为主,右支队以九军和五军余部为主,另有西路军总部人员及伤病员为一路,目前计划已经开始实施。”
这个消息仿佛是一块千斤巨石重重砸在众人心头,一向处变不惊的总指挥顿时觉得浑身无力,缓缓地坐到一把椅子上。
在十数万敌军重重围困下,周遭还有数量更多的敌人四处围追堵截,缺粮少弹不足三个团的兵力,又是分散突围,最后能有多少同志们能活着回到黄河以东呢。
总指挥虽然只是在长征后期在四方面军呆了几个月的时间,可他对于组成西路军的四方面军那些高级领导干部们还是非常熟悉的,一想到那些同志们熟悉的身影,还有那两万多的红军指战员,总指挥眼中不由一酸,两汉清泪孑然而下。
政委深深叹了口气,掏出手帕递给总指挥,“总指挥,你眼睛不好,千万不能过度悲伤,当务之急还是想一想咱们如何接应突围出来的同志们吧。”
虽然政委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西路军又有多少人能最终回来呢。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尽可能接应回一些同志们。
总指挥接过手帕摘下眼镜,擦干眼泪,站起身语气阴冷地说,“这笔账,总有一天咱们要和马匪军清算的。”
“参谋长,命令。”
参谋长急忙取过纸笔,“鉴于西路军已分散突围,我军救援无望,立即命令第四军、三十一军、三十二军、二十八军及骑兵团停止西进,就地驻防。同时,把我们的决定电告中央。”
参谋长拿着电报快步走出去电讯室传达命令,指挥部内,不仅两位首长沉默不语,十几个参谋也都一声不响的默默肃立,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良久,总指挥站起身,步履坚定地走到地图前,对着地图有仔细查看起来。大家都清楚,总指挥这是在考虑如何救援西路军分散突围人员,哪怕是救援出几百人,也会让他心中多一份安慰。
只不过,刚刚捋出一些救援头绪,参谋长就急冲冲冲进指挥部,“总指挥、政委,有情况。”
总指挥回过身来,见到参谋长手中又拿了一封电报,心中不由又是一痛,深吸了口气说道,“说吧,我还挺得住。”
参谋长也是深吸一口气说道,“电讯室刚刚截获了一分明码电报。”
“明码电报。”,听说是明码电报,总指挥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这个时候除了通电之外,所有民间电报都是用明码,明码电报谁都可以接收所以也不会有任何秘密可言,显然西路军是不会用明码发电的,一份明码电报哪里会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这个时候,除了西路军,哪里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一旁的政委也是一愣,然后就不解地看向参谋长。
参谋长显然发现了两人的不快,忙说,“总指挥、政委,这封明码电报的署名是西路军红星纵队司令员李云龙。”
“什么!”
参谋长的话让总指挥大吃一惊,西路军的电报,怎么会用明码?难道是西路军总部已经遭敌攻击,没有时间译电而用明码,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西路军总部危在旦夕。
总指挥几步跨到参谋长身前,劈手夺过电报看了起来,只不过只看了几眼,就一脸疑惑地把电报递给一旁急切要知道电报内容的政委,然后他自己快步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同时口中大声说,“去把陈师长照过来,要快。”
总指挥所说的陈师长,就是被誉为黄埔三杰、东征时救过委员长性命、在四方面军担任过师长的陈师长,现在红一方面军一军团担任第一师师长。这一次组建救援西路军的部队,虽然没有他的一师,可因为他在红四方面军待过,了解红四方面军的情况,所以总部特意派他随军行动。
政委看完电报也不由一怔,来不及多想疾也步来到地图前,目光随着总指挥的手指移动,最后停在永登。
“来人,马上给我查找一下,西路军撤离古浪时留下的断后部队是哪各团?还有他们的团长是不是叫李云龙?”
“总指挥,你怀疑这个红星纵队就是西路军留下断后的那个团?可咱们红军的团级部队是没有电台的啊?而且,他一个团就算完成了断后任务,损失也不会小,他怎么能歼灭敌人一个五千多人的旅?又怎么敢跑到敌人重兵驻守的兰州附近?还有,发这份明码电报,这不就是告诉敌人他所在的地点吗?”政委一连串的疑问,其实也正是总指挥的疑惑。
还没等总指挥回答,一个参谋就大声报告,“总指挥,找到了,断后部队是九军二十五师171团,团长就是李云龙。”
在参谋报告声中,左参谋长和陈师长一起快步走进指挥部。
总指挥对手里还紧紧赚着那份明码电报的政委说道,“政委,把电报给陈师长看看。”
虽然来的路上,参谋长已经把事情跟陈师长说了,可陈师长还是忍不住接过电报快速看了起来。
“总指挥、政委。”
陈师长一目十行看完电报说,“这个李云龙是参加黄麻暴动的老红军,我在鄂豫皖时他是我手下的一个连长,作战勇敢,打仗鬼点子多,属于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一类,在红四方面军屡立战功,一四方面军会师时,我见过他,他已经是九军二十五师171团的团长了。”
陈师长皱皱眉说,“这小子,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捅娄子的本事更大,按照他的资历和立下的战功,他早已应该是师长了,可他捅娄子的本事太大,每次立功不久就会捅出篓子被降职,就在团长这个位置上反复了几次了。”
“他都捅过什么篓子?”有些焦急的政委发问。
陈师长也知道现在总指挥和政委急于了解情况,特别是这个李云龙的情况,忙说,“就说最典型的一件事吧,四方面军过草地时,李云龙团也是负责断后,前面的部队把能找到的粮食都收罗得一干二净,李云龙率部赶到草地时,他们团根本就找不到粮食,李云龙就命令部队把躲起来的藏民们藏起来的粮食都拿走了,临走时倒是放下了一些钱。他的团因为粮食充足,走过草地,别的部队都因为粮食不足减员很大,可他的部队不仅没有减员,还一路收留了许多前面部队饿的走不动的指战员,他的部队反倒是增加了许多人。因为未经老乡们允许,就动了老乡们的粮食,这小子被撤职降为马夫,直到两个多月前,才被恢复职务。”
私拿老百姓的东西这是很严重的违反红军纪律的事情,可那时如果李云龙不拿那些粮食,他的部队上千人就都会饿死在草地里,这件事情李云龙做的对与错,是个很难说清的问题,总指挥和政委在心里都没有拿这件事情当回事,甚至两人在心里还暗暗给李云龙点了赞。
特别是政委,他更不拿这件事当回事,他可是刚刚从老大哥那里回国,在老大哥那里,为了部队的生存,指挥员可以采取任何办法,像李云龙做的这件事情,不但不会被撤职,很可能还会升职。
“陈师长,你听说过四方面军有一个红星纵队么?”总指挥追问。
“没有。”陈师长很干脆地回答。
略一沉吟,陈师长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认为这件事一定是李云龙的鬼点子,这像他的风格,他这是在引火烧身,就是想要引起马家军的主意,好减轻西路军主力的压力。”
“对。”总指挥狠狠挥了一下手臂,“他这是在舍身饲虎,目的就是为了西路军主力的安全。”
听了两人的话,政委有些黯然地说,“这个李云龙,绝对是我军不可多得的一个优秀指挥员啊!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西路军已经完了,他这么做,只会把他和他的部队推向深渊,马家军的重兵很快就会回过头来对付他们。”
政委叹了口气,“只是他虽然打出了红星纵队的旗号,就是不知他还剩下多少人了?”
参谋长想了想说,“政委不必多虑,他既然有能力歼灭敌人五千多人,又克服永登,那就说明李云龙还有很大实力。”
政委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他一个团就算满员时,也不过千余人,经过断后阻击,他还能剩下多少人?”
说到这里,政委抬头看向总指挥,“总指挥,李云龙不会是为了欺骗敌人谎报军情吧?还有他又是从哪里搞到的电台?”
不等总指挥说话,陈师长就断然说,“李云龙虽然总会有违反纪律的事情,可他绝对不会撒谎,更不会谎报军情,何况是否消灭了敌人一个旅五千多人,敌人一查就会清楚。如果他是为了欺骗敌人,这倒也不好说。至于电台,他不是说他歼灭了敌人一个旅吗,电台应该就是从哪里得到的。”
总指挥忽然说道,“我看这个李云龙此举,既是要欺骗敌人,引火烧身。他应该还有两个目的,一是告诉西路军总部他们的存在,以便西路军主力在突围时会考虑利用这一点;再一个目的,就是想站住大义,让胡宗南的第一军不敢主动攻击他们。”
“参谋长。”
总指挥说道,“马上组织得力人员,去永登,争取寻找到171团,最好再给他们带去一份密码。李云龙这支部队,目前看,很可能是西路军唯一成建制的部队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接应他们过黄河。还有,马上把我们的判断电告总部。”
“另外,马上命令第四军进逼彭阳,三十一军进逼固原,三十二军进逼平凉,二十八军、骑兵团跟随我们迫近至泾源隆德一线。”
政委追加了一句,“记得告诉部队,各部只是努力给敌人以最大的压迫,绝对不要主动攻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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