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兵患的事情都做了,直接就是奔着她的命来,她又何须给颜面?
彻底解决吧!
早先在告示上她就明文写白了若有冤情,尽可上状。
不管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临近过年,上状的寥寥无几,且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谢玉均都一一处置了。
头顶上都明白着的写着谁是罪魁,有证据就往罪魁身上引,没有证据倒推就好。
谢玉再度成为京都百姓所称“青天”。
这次往衙门告状的百姓有的是谢府刻意安排,有的是因为谢玉早先告示上所写就蠢蠢欲动一直在等机会,更还有的本就和那些被抓的官员家宅中有仇怨,这次知机的落井下石。
一时间衙门的门堵塞。
江涛随同姜晟回转江州,就在衙门帮忙。
谢玉又把刘思上官云等人借调了过来,一同审理。
从大案到小案归类。
从主子到仆从分别。
杨八,刘一等人都在帮忙研究证据所在,他们在边塞的耳聪目明就是底子,在京都又帮谢玉处理过案件,已堪称文武双全。
再有谢玉这个开挂的在,基本上的案件就是走个流程。
当然也有打死都不承认亦或者证据不足,即便反向推也推不出结果的存在。
谢玉直接扣罪名。
“冤枉,草民冤枉!”
“狗官,不得好死。”
谢玉冷笑:“本官脚踏大地,头顶青天,但有冤枉你,本官愿五雷轰顶而死,江州谢氏满门皆灭!”
……没有人这么咒自己,还牵连上了江州谢氏满门。
即便还有些疑惑的官员都不敢再说半个字。
被“冤枉”的人颓然惨白。
当然如此这般谢玉也只是针对大案,某些个小案,比如偷了几文钱,几两银子,空口白牙之辈,谢玉也会酌情放过,只单独的拎出来,直视道:“本官知道就是你,不过无妨,这次没能抓住你的把柄,未必没有下一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会盯着你的!”
“……”
那贼人只能后背冒着虚汗的退出来,吓得再也不敢冒大不韪。
明明当时只有他一个,连只耗子都没有,怎么这位大人就知道呢!
不过半日,衙门处理的案子就可抵得上原来一月之功。
朝中抵报到达。
上面所言和前阵子并没有什么差别,各处都有落雪下,可见来年必是风调雨顺。幽王子嗣聪慧,皇帝给了县子爵位。飞戎派使者往京都去,意欲百年交好。各处匪乱平定,豫章王堪称军中新的将帅之才,也还有些地方有吉兆出,另朝中意欲给皇帝选妃。
新帝继位,又正逢新年,即便是灾难之年也要有五谷丰登之祥,好事接连才对。
幽王的子嗣是庶子,不过七八岁,都能封县子之位,若是日后有了嫡子呢?
她离京时皇后正给幽王踅摸正妃,现在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京都也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样子。
飞戎能跟原来的皇帝勾结,又跟原来的汉王世子现在的幽王勾结,这个时候又往京都跑,做什么?
各处匪患远不及飞戎,再有大军而行,就是换做杨诚统领也能得胜,夸赞姜晟之余又是否有捧杀之嫌?
看似平和的抵报下暗流涌动。
不过算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豫章王离京近乎一个月,皇后幽王在京都再不做点儿什么就不怕来不及?
谢玉回忆着原来记忆中的场景,这个时候飞戎还没有撤出大炎境地,大炎境内还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老皇帝不在了,那位被圈禁起来的先皇帝还是皇帝,不过没有了京都固守,也是早晚会被麾下的兵将杀了,汉王还能活上一些时日,一年还是八个月?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皇位上皇帝的寿命都和她所知道的不同。
也不知这位汉王在皇位上能坚持多久……
“给豫章王送去。”谢玉吩咐。
“是。”
下面的人领命。
谢玉继续忙碌。
半个时辰后,在谢玉身侧随同的江涛问:“主公可是有心事?”
谢玉楞:“何以见得?”
“收到抵报前,主公淡然而对,呼吸平匀,收到抵报后,主公偶会长叹。”江涛道。
长叹吗?
谢玉看向屋殿内的其他几人。
那几人摇头,上官云道:“下官不曾觉得。”
刘思道:“王爷曾言江先生六感卓绝,想来不差。”
另外几人也颔首。
那就是她真的在叹气了。
“本官先回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今夜里总能安心赏花灯。”谢玉道。
上元节往往会热闹三两日,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玉回到了谢府。
谢府的门子远远的看到谢玉的车子,赶忙的迎上来。
“大人,豫章王在府中正等着大人。”
谢玉颔首,脚下不其然匆忙。
她没想到姜晟会在谢府等她。
不过,她很欢喜。
谢玉刚走到二道门前,姜晟的身影已出现在视线中。
姜晟没有穿着蟒袍,只是寻常锦衣长袍,可却是合身的很,宽带束腰,挺拔的身影一览无余,头顶上别着木簪,那枚木簪,谢玉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时是两枚木簪,以桃花为凭,一左一右相映成辉,她给了姜晟左,她自己要了右,姜晟欢喜不已,整个摊子的簪子大都被他包了下来,除却这两个木簪,其他的簪子大都是石制簪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谢玉脑中不其然的浮现此句。
今日里她刚听到。
或许他又是在提醒她?
心念所动,仿佛他又在她身边低喃,清润透骨的声线在耳朵里缠绵徘徊,久久不去。
更不要说他本就容貌俊美,灼灼之下,眉目潋滟间风情无边。
“王爷,安好。”谢玉道。
“谢大人辛苦。”姜晟道。
“王爷怎得过来?”谢玉道。
“今夜上元节,想与谢大人一同赏灯。”姜晟道。
“好,待我先行更衣。”谢玉道。
“我等你。”姜晟道。
“有劳。”
谢玉离开。
稍微远些的谢伍神色微妙。
姜晟看向谢伍,微微颔首。
谢伍躬身行礼,退下。
谢玉回去院子,吩咐小柒:“给我准备出衣服,晚上和王爷一同赏灯。”
“是。”
小柒去准备。
谢玉洁面梳头。
嬷嬷也知道谢玉受了伤,忧心忡忡的查看谢玉的伤处,好在宫中的御医还是有些手段,伤处早在今日早晨再上了药又连着喝了两剂的药之后,已无大碍。
嬷嬷又给谢玉上了药,又殷殷嘱咐了谢玉早就知道的注意事项。
谢玉没有露出半点儿不悦。
嬷嬷是关心她,她知。
嬷嬷殷殷说了许久,才算是上手给谢玉梳头。
嬷嬷的手艺是最好的,既梳的整齐还不易散落。
可能她这么听话,是因为嬷嬷的手艺?
看着镜中的自己,谢玉左右打量。
鼻梁高挺,唇角含弧,眼中闪着如琉璃的颜色。
嗯,还行。
跟姜晟走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嬷嬷,用这枚簪子。”谢玉把那枚木簪递过去。
嬷嬷接过来插上。
木簪清清,桃花辉映,刹那间头顶上仿佛开了花。
“大人。”小柒恭声。
谢玉偏眸,小柒已经备出了两套衣服所选。
原来每次谢玉也就是两选一,可今儿,谢玉觉得不够。
谢玉托腮回想:“我记得还有一身兰花纹的衣袍,哦,还有青蓝浅纹的锭子袍。”
小柒眸子震动,下意识的看向嬷嬷。
嬷嬷道:“还不快去。”
“是。”小柒连忙回去。
先前小柒拿来的那两身还在,谢玉踱过去打量。
小柒准备的不错,显她的端庄肃穆,毕竟如今她也是二品官员,又是和豫章王一起,总不能被看轻了,可现在她戴的是桃花簪,姜晟又不仅仅只是豫章王,更不要说今儿是上元节。
总要相得益彰才对。
谢玉嘴角扬起。
嬷嬷在旁笑的合不拢嘴。
谢玉轻咳:“嬷嬷,笑什么?”
嬷嬷咧着嘴:“老奴没有笑啊。”
非要笑出声来才叫笑么?
谢玉挺胸抬眸,问:“嬷嬷觉得哪件衣裳最好?”
“当然是家主最后说的青蓝浅纹锭子袍,那件袍子颜色艳一些,在灯火下更能显出家主的雅致,再有头上的桃花簪,正就是最好的了。”嬷嬷道。
谢玉扯扯嘴角,嬷嬷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
不多时小柒拿来了谢玉先前说的两身袍子,果然后面那一身更顺眼一些,谢玉穿戴上,腰间配上玉带香囊,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方出去。
小柒愣愣的看向嬷嬷:“嬷嬷,家主这是……”
“动心了。”嬷嬷幽幽。
小柒眼中一闪,樱红的小嘴也翘起来:“可是并州谢氏女?”
嬷嬷看着小柒,笑了笑:“这哪里是咱们当奴婢该问的?到时候家主自当会告知我等。”
小柒也意识到了不妥,恭声道:“是,奴婢记下了。”
嬷嬷颔首,站到小柒面前看着她:“小柒如今也不小了吧。”
“是,奴家已有十五了。”小柒低着头,耳垂通红。
嬷嬷看了眼道:“也该是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
“嬷嬷,小柒还小呢~”小柒咬着唇低声娇语。
“什么小啊,这是正当时候。”嬷嬷道,“小玖和你自幼相识,又都是侍奉在家主身边,家主对你们也多有照顾,家主说了过些日子就放小玖去外面,最不济的也是大铺子的管事,哪怕庸碌无为,以如今咱们谢氏的威赫,也能保一生平安祥和。”
小柒怔怔抬头,眼中含着泪光:“嬷嬷,是家主这般说的?”
嬷嬷轻叹:“家主倒是不曾说过,不过结果必也所差无几。”
“是,劳嬷嬷费心,奴婢会思量一二。”小柒更声。
谢玉不知道后面有女儿家为自己而哭,只觉得脚下如风,心思转动想着昨儿晚上她站在城楼上所见的那些花灯是哪边的更好看一些呢?
“谢大人。”
突兀一声娇呼。
谢玉脚下一顿,转眸望去,几女正往她这边过来,为首的赫然是谢晨。
哎呀,她都差点儿忘了。
谢玉弯唇,微笑以待。
谢晨昨夜就到了谢府,听闻谢大人一夜未归,白日里又在衙门忙了一日,好不容易谢玉回府,又得知谢大人要和豫章王出门。
这怎生的好?
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谢大人!
谢晨连忙的出了门,好在看到了谢玉。
谢晨轻喘着站到谢玉跟前。
“大人。”谢晨侧身行礼。
“小姐免礼。”谢玉侧身避过。
谢晨起身,望向谢玉的伤处:“大人伤的可要紧?”
“无碍,蒙小姐挂念。”谢玉道。
“昨夜若非是小女莽撞,大人也不会受伤,都是小女过错,小女自责愧疚,恨不得以身替之。”
谢晨说着这话,几乎要哭出来。
谢玉知道谢晨是真心这样想,谢晨的性子她也是知道,不然当初也不会是谢晨去了凭栏阁去救王宛如。
谢玉掩下眼底暗色,道:“谢小姐言重了,你是谢氏女儿,我护着本就应当!再说也无大碍。”
“当真?”谢晨不信。
“当真。”谢玉道,“我是江州谢氏家主,若真有事,也不会在这里。”
谢晨转念也以为然,总算是放了心。
小女子的心思都在脸上,谢玉不由莞尔:“昨夜是本官过错没能让谢小姐一览江州上元节之美,此本是我与豫章王往街上一游,若谢小姐不弃,不如同行?”
谢晨咬唇,既欣喜又有些怕。
豫章王早已经不是当初她知道的那位汉王府四公子了。
“王爷那边……”谢晨讷讷。
谢玉道:“交给我便好。”
谢玉在前,谢晨在后,往前面去见了姜晟。
姜晟原本等的有些不耐,在看到谢玉之后,欣然而起,可随后看到谢晨,脸色又冷下来。
她为何在?
谢玉一眼辨了出来。
谢晨只看到豫章王脸色由阴转晴,又由晴转阴,谢晨不自觉的后退数步。
若非谢玉还记得自己此刻是男子,都想拉住谢晨的手告诉谢晨别怕。
“王爷,谢小姐与王氏宛如交好,此次又是在我并州,我本也当尽地主之谊。”谢玉笑道。
姜晟眸光暗了暗,王宛如死在谢玉怀里的那一幕,到现在他也还记得,当时他也隐有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