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这是亲手超度的人,绝无可能再次归来,这么久了,秦阳对于这一点的信心还是有的。
再者,想要被舍身法献祭,再次归来的人,除了要是活着的人里,第一个修行舍身法之外,还不能死了,只有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才行。
而当年遇到的,可都是能摸尸的,那是标准的生机断绝,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看着名单上列出来的一个个人名,秦阳琢磨着,是不是悄悄的去都探查一遍,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些强者,既然能被列出来,肯定不是神形俱灭,尸身总会留下的,而他们的尸身,什么防护都不做,起码也会万年不朽。
去握个手,确认一下,能被摸尸的,自然可以排除嫌疑。
不过这个念头一转,就被秦阳放弃了,他可没张正义的技艺,也没有张正义那不会死的神通。
张正义现在的盗墓水平,据秦阳所知道的人里,也就排在了蒙师叔之下,就算如此,他依然还是死过好多次,之前更是不知道去哪浪了,寿元损耗严重,这才一直死皮赖脸的窝在黄泉魔宗蹭饭。
如此可见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凶险。
秦阳自忖是个惜命……唔,错了,自忖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三好少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挖人坟,毕竟那些陵寝里,只可能有一个跟杀字碑有关,其他的都是无辜之人。
哪怕对方都是妖族,也不能做,种族歧视要不得。
列表之中,曾经的妖族强者,实在是没法确认了,秦阳琢磨了一下。
“嫁衣,差不多是时候了,这个时候,正是邹宏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去给他泼一盆冷水吧。”
“我还是觉得不好,你说的这些,邹宏深信不信,都是真相,你看穿这些东西的消息,既然不隐藏,那妖族那边肯定也会知道是你看穿的……”嫁衣不太愿意,让秦阳露面。
杀字碑的事情,真相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只不过现在无人能完全破译其中的偏门上古妖文而已。
被破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有了秦阳提出来的那岂是是三门法门。
舍身忘死是一门,舍身和忘死也各是一门。
到时候,破译的时候,但凡有人朝着这个方向去破译一下,自然能确定秦阳说的是真的。
那么到时候,若真是跟妖族有关,妖国的人,还不恨死秦阳了,说不得就有一些脑子只有核桃大的妖族,热血上头,冲来干掉秦阳。
“放心吧,没事,他们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吧,我既然点出来了,却没人信,这个时候,谁来找我茬,基本就相当于谁将这口黑锅背起来了,管他是不是,这口黑锅也要扣上去。”秦阳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
至少目前为止,他才不担心安全问题,来的是小喽啰,连靠近都不可能做到,要来的是强者?
那不是更好,利利索索的把锅背好,等着恼羞成怒的大燕和大嬴秋后算账。
大燕还不敢说,而大嬴这边,嬴帝要是知道有人在这么搞事情,差点弄的他边境不稳,嬴帝不亲自抽刀子上去捅死丫的,都算嬴帝吃错药得失心疯,学会以德报怨了。
安抚了嫁衣,秦阳窝在这不出门,静静的等消息。
要说邹宏深最近,的确是意气风发,身为兵部尚书,往日里根本没有这种在前线积攒军功的机会。
兵部的高官,按照神朝制度,都是不能亲自到前线领兵的,他们也是文臣一员,主要是出出主意,节制各方戍守大将。
想要什么功劳,也不过是提些什么建议之后,讨论之后,大帝拍板,下放下去,让下面的大将们去执行。
而好政策烂执行这种事,放到什么时候都是一样,执行的不好,自然有的是人来喷确立政策的人。
所以了,兵部的人,往日里背锅都快背习惯了,功劳却不见得有多少,若非有节制各方将领的权利,明里暗里的好处不少,兵部早就成为了六部垫底了。
邹宏深目送着今日前来议事的将领们离去,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
他这次来,本来就有大帝的授意,又有东宫的嘱咐,这种好差事,可是很久都没出现过了。
正当他高兴的时候,就听人传报,大帝姬来了。
邹宏深眉头微微一蹙,而后立刻舒展开来,面带笑容的回了句。
“殿下来了,为何还要通报,直接请进来不得了。”
邹宏深站起身,走下了帅座,这时看到嫁衣进来,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殿下,殿下旧伤复发,好生修养才是,若有要事,尽管差人通知一声,下官亲自前去探望,何须劳烦殿下亲自来一趟……”
邹宏深面带一丝微笑,眉头微蹙,神情里略有一丝善意的埋怨,也有一丝惶恐,话说的这叫一个漂亮。
嫁衣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这种官场老油条,她见过太多了,只要不影响对方的利益,再漂亮的话,他们也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口,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可但凡是触及到他们的利益,这些家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邹大人客气了,本宫的确有要事前来,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殿下请坐。”邹宏深退后一步,伸手虚引,示意嫁衣去坐上正中的帅位。
而嫁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在侧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眼见如此,邹宏深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
“是关于杀字碑的事,那杀字碑之上的上古妖文,记载的一篇法门,名曰舍身忘死,如同其他的杀道法门一般,既极端又危险,此前我已经提醒过,这种法门,能入门者,千不存一,入门能存活者,同样是千不存一,让众位将士,莫要参悟意境修行。
而如今,破译其中上古妖文,发现其内竟然有还暗藏了一门舍身法,乃是献祭之法,极为恶毒,比之当年的三身术也不遑多让,管其法,当是有人要复活某个强者,挑拨大燕大嬴,献祭生灵。
邹大人,还请你近来,稍稍控制一下战事,莫要做无谓的牺牲,为他人做嫁衣。”
嫁衣说的不紧不慢,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邹宏深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眼中闪烁着光芒。
“请恕臣斗胆,多问一句,殿下是从何得来的消息,这种上古妖文,据陈所知,比之流传的上古妖文颇有不同,军中已经来了好几个礼部在神朝书殿的博士,他们也都尚未破译出什么……”
“秦阳告诉我的。”
“哈……”邹宏深失声笑出声,而后才稍稍欠身:“殿下赎罪,并非臣不信殿下,殿下深信自己的人,臣能理解,只是这个秦阳,臣也是知道的,据说他被殿下安排入伍之后,一直藏在火头军,畏战畏死,这个……”
“你不信?秦阳的师尊,乃是南蛮的崔老祖,崔老祖学究天人,博闻强识,纵然放到神朝,也绝对能与礼部尚书坐而论道而不落下风,秦阳本身所学甚杂,通晓这上古的妖文,有何问题?”
嫁衣脸一拉,这次可不是装的,而是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有些不高兴了。
秦阳是懒散了点,可是该出力的时候,却谋划的时候,也从来没拖沓过,邹宏深这什么意思,一副秦阳的话,当笑话听的架势。
“殿下赎罪,并非臣不信,而是杀道法门,本就危险重重,战场之上也是凶险万分,没什么好奇怪的,而如今,我们占据上风,已经压下了大燕的气焰,此刻如何能放弃,臣来时,可是被特意叮嘱过,杀字碑,绝对不能落入大燕之手。”
邹宏深察言观色,看嫁衣脸色不太好看,又补了一句。
“要不这样吧,臣立刻上奏,言明利害,请陛下定夺,臣统领三军,在此时此刻,实在是不敢轻易放弃优势。”
“不用了,本宫会亲自上奏。”
嫁衣丢下一句话,丝毫不给面子的直接离去。
“殿下,殿下……”邹宏深追在后面,一脸惶恐的喊了两声,眼见嫁衣真的走了,他才忽然冷笑了一声:“她总不至于这般盲信手下吧,这是有心来夺回兵权么?”
稍稍一琢磨,邹宏深立刻开始写书奏,扬扬洒洒一篇文,将方才嫁衣所说的,事无巨细的都写了上去,又在后面分析了目前局势。
说什么优势来之不易,臣殚精竭虑,才有如此成果,不敢贸然轻信,舍弃优势,但殿下有言,又不能不听,据理力争之后,否决了殿下的决议,特此上奏,望陛下圣裁。
简单说,这东西看起来是谨慎的上奏,实则是表功和告状的。
另一边,嫁衣也写了书奏,但她写的就简单的多,就事论事的说了一下这件事,根本没提邹宏深。
奏章被送了出去,没招来巡天使,让巡天使帮忙送,而是按照正儿八经的军中路子来送。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战事胶着,双方都是悍不畏死,为了占据杀字碑,可随着时间流逝,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大嬴几乎完全占据了优势,战场都已经被推进到了杀字碑以北的地方。
可一条谣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在军中传播开来。
参悟杀字碑上的意境,修炼的法门,的确很强,可是这法门太过诡异,凶险万分,上个月入门成功的将士,无论是小卒子,还是军官,这个月都已经死绝了,一个幸存的都没有。
哪怕乍一看,他们都是死在了战场上。
谣言扩散开,大家不由的看了看自己周围,在上个月入门的人,还真的全部都死了。
这世上信邪的人多得是,于是乎,有还没入门的人,已经开始放弃了参悟修行,原本的攻势,也随之受到了影响。
帅帐之中,邹宏深沉着脸,听着亲信的汇报。
“查出来哪传出来的么?”
“回大人,没有,因为这事还真不算是谣言,的确是真的,根本查不出来是从哪最先传出来的。”
“噢……”邹宏深点了点头,忽然又多问了一句:“那军中有没有传出什么别的谣言,例如那个法门之中暗藏别的法门之类的。”
“这倒是未曾听说过……”
“那没事了,记住了,你出去了也别乱说。”邹宏深松了口气,看来这事估计跟大帝姬没关系,若是大帝姬想要散布消息,肯定会将这那个无稽之谈散布出去的。
只是死人而已,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想要军功,不拿命来搏,怎么可能。
“通知下去,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
离都之中,两封奏章落在了嬴帝的案头。
打开邹宏深的看了看,嬴帝眉头微蹙,随手将其丢到一边,这种老油子的秉性,他太了解了。
再打开嫁衣的看了看,里面什么阿谀奉承的话都没有,也没有什么表功告状的话,就是有事说事,甚至连建议怎么处理都没有。
嬴帝想了想,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打开书库,找舍身忘死法门,还有舍身法的记载。”
内侍应了一声,伸手一挥,大殿前方,顿时浮现出一片片书架的影子,内侍吩咐下去之后,其内就有一群人在里面游走,片刻之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出来一册金页书册。
“陛下,书库之中,只有舍身法的记载。”
书册悬浮在半空,自动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详细记载了舍身法的事情。
嬴帝一挥手,书册消失,书库也随之消散,嬴帝望着面前的两封奏章,微微一叹。
“刘瑾。”
“陛下请吩咐。”
“你说嬴盈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想再领兵掌权了,那邹宏深平日里就揣摩圣意,这次让他去,不过是想到嬴盈多年不曾领军,对北境军已经不甚熟悉,让他去帮帮忙而已,他倒好,竟然直接坐上了帅位,当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了,太子那边,也太心急了些。”
“陛下,殿下这是不愿军中出现两个声音,自己退让了,为陛下分忧呢。”内侍奉承了大帝姬一句,却根本没接上面的话。
“嬴盈的性子就是这样,从来不愿意多做争辩,也不愿意争什么,当年就是如此,朕让她做什么,她纵然不愿意,也还是做了。”
嬴帝琢磨了一会,又继续道。
“如何处理,暂且压下,前线再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上报。”
“老奴遵旨。”
刘瑾看着案上的两封奏章,眼睛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