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杰斯很小时候,他就曾见识到了魔法的奇妙与强大。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让原本外出游玩的杰斯母子,被困在了茫茫无际的荒原中。
随着暴风雪的不断加剧,原本赭石色的大地变成了雪白,一切的声音都被收束,一切的生命都在凋零。
杰斯大声呼救,疯狂的引起哪怕任何人的注意,都无济于事、无人应答。
他和他的母亲被白色包裹,一点点被剥夺仅存的一丝温暖。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头戴兜帽的消瘦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那是一名法师,一名虽然神秘但是绝对善良的法师。
只见他挥动手中的权杖,掌心的一颗水晶震颤浮空,刹那间,就直接把杰斯母子从严寒的暴雪中,传送到了一处春暖花开的好地方——他的家乡,皮尔特沃夫。
每每回忆起这段经历,杰斯都会认真的摩挲着手腕处那枚已经不再神奇的水晶,那是神秘的法师留给他的。
他不能忘记自己年幼时受到的恩惠,更不会背叛他的梦想。
“杰斯·塔利斯。”
完全黑暗的议会审判庭上,一束光随着议会决议的开始,蓦然打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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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刻骨铭心的记忆或许不同,但是它们都往往会在最不合时宜的瞬间,轻松的击穿你的心理防线,抵达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比如刚才的杰斯,又比如现在的卡莎。
“瑞兹阁下,小玉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卡莎紧紧环抱着双臂,整个人不再是英武的模样,反而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眼神恍惚的等待瑞兹恢复曲径折跃传送法阵的能量。
“我的父亲,真的已经找到了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老法师这个问题了。
一开始的时候,老法师还会耐心的给卡莎说,李玉清确实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并认定对方就是卡萨丁。
但是到了后来,瑞兹发现,这個只是在船上有过匆匆照面的姑娘,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回答。
她只是在一遍又一遍的问着问题,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舒缓自己的内心。
努力调息恢复能量的老法师也索性不回答了,盘腿坐在地上,努力的恢复着刚才从祖安一眨眼抵达恕瑞玛西侧草原,所消耗的大量奥术法力。
等到瑞兹终于将奥术法力恢复到了可以再次进行传送的时候,他看到刚才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姑娘,好像一块木头,仍然是那个姿势,仍然是重复着那些话。
她的头发散乱,嘴唇干枯,眼神好像一湾凝滞的漩涡。
“哎……走吧。”
老法师丰富的人生阅历中,见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基本都是遭遇重大变故时,那些心有牵挂的人的正常情况。
搀起卡莎的胳膊,老法师把这个仍然沉浸在混乱的回忆中的女孩,拖进了曲径折跃的圆环之中。
……
卡莎的命运,在她十岁那年的夏天,被永远的改变了。
那时候她还不叫“卡莎”,她的名字是“凯莎”,是她总是奔波在外的父亲为她取的。
在十几年的成长历程中,卡莎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当年她的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就会更容易注意到村子中正在发生的那些不寻常的事情,也许就可以避免那场将她的人生拦腰截断的悲剧。
不知是从哪天起,卡莎的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举止奇怪的陌生人。
这些陌生人很不友好,总是向他人索要贡物,去祭祀地底的所谓黑暗力量。
他们说话喜欢绕来绕去,行为粗鲁而野蛮,以至于在这些人到来后的每一天,她的妈妈都强迫她待在家里,不允许凯莎和这些人接触。
母女俩每天都高度紧张的提防这些,在附近游荡,似乎有所密谋的陌生人。
起初凯莎和她的朋友们都不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对于这些奇怪家伙的怪异行为也都很不理解。
再加上因为他们的到来,村庄里的小孩子们都被父母勒令不许出门,失去了原本可以自由自在玩耍的权利。
所以没有人喜欢这群怪家伙。
直到有天晚上,凯莎和小伙伴们偷偷溜出去玩,意外的碰见了一栏这些朝圣者们刚从游牧部落手里买来,用作牺牲的山羊。
这些小家伙们凑到一起,看着那群牲口就开始商量,他们都想给这群不打扰了自己正常生活的外来者一点教训!
最后,凯莎掏出自己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匕首,恶作剧一般割断了捆绑山羊的绳索,将牲口们放到了附近的山谷中。
他们都在心底里欢呼着,庆祝自己给那群怪人添了乱……
回想到这里,卡莎闭上了眼。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宁愿自己的全部记忆就断在这里,没有后面大地的震颤,划破天空的灼热闪光,以及突如其来的大裂谷。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卡莎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全是嗡鸣,涨的眼睛充血。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被瑞兹拖进了传送法阵上,来到了这片充满着臭味和雾霾的城市。
但是她身体的本能似乎失灵了,全部死在了回忆里。
她听李玉清说——
她朝思暮想的父亲,应该是找到了。
“嘎吱……”
“嘎吱……”
让卡莎感到稍有欣慰的是,哪怕自己现在浑身战栗颤抖,但是双腿依然听指挥,可以随着老法师的指引前行。
她的靴子在祖安的街道上踩出刺耳的声音,吵的她一阵心烦意乱。
卡莎现在只想走的快点,再快点!
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就算心里已经急切的要命,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步伐越走越慢。
最后,甚至在看到那个灯火通明的小酒馆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停住了。
那是一个不算豪华,甚至可以称得上外表破烂老旧的酒馆。
酒馆里的灯火充沛,刺着卡莎的眼睛。
她前倾身子,透过小酒馆的窗户,贪婪的打量着里面光明的天地。
第一眼,卡莎就找到了李玉清。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是像初见时一样,红着脸,挥舞着手臂,好像在大声讲述着什么奇闻轶事。
周围挤着四五个好奇的小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们身后还坐着两个魁梧的汉子,笑着喝着酒,静静注视今晚格外活泼的小孩子们。
“呼……”
卡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敢怀抱着莫大的勇气,将视线挪向了李玉清的对面——
那个已经摘下了面具,脱掉了盔甲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脸上也挂着笑,但是却遮不住笑容里的疲惫的焦虑。
他附和着李玉清的每句话,但是又好像每句话都没在认真听。
他把手里的酒杯攥紧了又松开,不敢轻易的举到嘴边,似乎在担心自己的眼睛错过哪怕一秒钟的,外界的讯息。
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脸,看着他局促又煎熬的神态,卡莎完全不需要额外的确认——
她汹涌而出的眼泪在眼角决堤了,这些颤抖的思念在替她口。
“砰——”
酒馆的大门被整个砸的反弹了回去。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