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消息传来,松竹气得连声大呼。
原来,方斗已经选了十来个弟子,正要带着上京,突然发现走不了。
朝廷下令,最近京城戒严,各地要道需重兵把守,尤其是僧道两类人,绝不能轻易离开当地。
这道诏令,从朝廷传出,迅速下达各州县的每个角落。
明眼人都看出,这道诏令背后,乃是麻教的手笔。
用意不言自明,是要以朝廷名义,逼迫道家和释门,默认麻教立教之举。
要知道,本来道家和释门,已经开始调配人手,决心上京搅和此事。
一旦诏令下达,各地僧道被困在寺庙中,不得离开原地,只能眼睁睁错过麻教立教之日。
丹阳郡,得到诏令后,第一时间发送各家,黄山道脉也受到了。
松竹气得大骂,“真是昏君,竟崇信广林妖道,压迫我道家。”
隆光帝此举,真是光明正大拉偏架,半点掩饰也没有。
道家和释门,横跨修行和世俗,属于树大根深的庞然大物。
高层是修行者,但大部分都是没有法力在身的宗教人员,不得不依托世俗生存。
朝廷的诏令,管不到方斗和松竹,甚至连黄山道脉弟子也管不了,但是,对于黄山道脉的一系列产业,却能直接或间接影响到。
纵然道家有毁灭朝廷的力量,却也不能撕破脸皮,这是实情。
方斗可以肯定,眼下从丹阳郡到京城的路上,各水路要道上,必定重兵把守,严查往来行人。
这种情况下,各地道家和释门的成员,想要聚集成群,前往京城举事,麻烦不小呀!
“师兄,何必动怒,这件事情,咱们不着急,真正着急的人,现在已经商议开了!”
方斗想得很开,朝廷上有政策,道家自然也有相应对策。
只是没想到,隆光帝年迈昏庸,竟如此不明智,动用朝廷公器为麻教撑腰。
松竹口头虽然在喝骂,但表情很是严肃。
朝廷动用王朝气运,帮助麻教立教,使得局势变得严峻起来。
道家和释门虽强,却不能逆天下大势而行,对付麻教虽可,但正要与朝廷作对,后患太大。
松竹赞同点头,“你说的不错,此等大事,自有上面的真人们确定。”
麻教立教,对道家来说,也是一大劫数,若不能认真应对,极有可能让道家气运,由盛转衰,甚至一蹶不振。
所以,麻教必须灭!
“且看道家如何应对?”
方斗和松竹商议片刻,便各自散去。
他们都没想到,道家的应对,来的这么快,这么酷烈拒绝。
……
中原某地!
干枯的田地,原先生长郁郁葱葱的庄稼,此刻寸草不生,泥土龟裂,露出纵横交错的沟壑。
无数衣衫破烂的老百姓,如流水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有老汉、老妇,青壮男女,还有牵着衣袖的孩童,以及饿的嚎啕大哭的婴儿。
这些人饱受饥饿折磨,瘦的手脚如干柴,脸色蜡黄,行走间轻飘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乡亲们,你们饿吗?”
在田地中央,一位黑须道人仙风道骨,正高声对百姓们大呼。
百姓们或许是饿得久了,神情有些麻木,但听到道人发问,还是稀稀拉拉传出几声‘我饿’!
“知道为什么挨饿吗?”
黑须道人不等对方回答,大声疾呼,“是因为当今昏君当道,到处都是奸臣贪官,惹得天怒人怨,上天降下灾劫,让世间连续大旱十几年,庄稼都枯死了,你们没粮食吃!”
“都是昏君作孽,尔等身为子民无辜牵连,遭受上天惩罚!”
人群中,传来呜呜的哭泣声,许多人响起饿死的家人,再加上干瘪的胃中空无一物,像是有毒火在燃烧。
没有粮食吃,连树皮草根都没有,荒年之下,也野外的野兽都被吃个精光,剩下的都是吃人的虎狼。
“昏君无道,招致天罚!”
黑须道人义愤填膺,振臂一呼,“我等无辜百姓,唯有推翻昏君,才能获得上苍原谅,重新降下甘霖。”
“推翻昏君,替天行道!”
百姓们麻木的眼神中,开始燃烧名为愤怒的火焰,一个人开始附和,随即变成十人、百人,甚至是千人万人。
怒吼声如浪潮,越发狂暴,在大地上席卷,最终汇聚成雷霆版的咆哮。
“反了,反了!”
“闯京城、破龙庭、杀皇帝、吃饱饭!”
“反了,咱全家都反了!”
干枯死寂的田地,竖起大片一望无尽的树林,那些‘枯枝’都是皮包骨头的胳膊。
黑须道人见到眼前场景,嘴角绽放微笑,成了!
……
江南某地!
一处法坛下方,盘坐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身穿白衣,双手合十。
这些信徒或手持佛珠,或手捧线香,口中念念有词,虽然面带菜色,瘦的关节凸起,但神情很是平静。
法坛上,坐着一位留着长发的僧人,眉心一点殷红,正敲着木鱼念经。
突然,木鱼声停住。
法坛下方的信徒们,接连睁开双眼,不知道这番变故为何!
有人发现,法坛上的僧人,双目留下两行清泪,竟是无声无息哭了。
“法师为何哭泣?”
僧人擦拭泪水,悲悯说道,“我佛慈悲,不忍见世人受苦,方才流泪!”
“凡我佛信众,诵经百遍,变得无量善果,将来百年之后,得以往生极乐!”
“但今世业果,却不得不报啊!”
信众们面面相觑,有人问到,“法师所说业果,究竟为何?”
僧人抬手,宽大袖袍中,纤手对着京城方向一指。
“天子无道,残害生灵,我佛信众何以视而不见?”
信众们纷纷起身,目光都望着僧人,等待他说话。
“凡我佛信众,需杀生造业,诛杀无道昏君,为来世开太平!”
“杀一人,成一地菩萨;杀十人,成十地菩萨!”
“净土无量,菩萨亦无量!”
“去吧!”
僧人说罢,当即化作一道白光,破空而去。
“法师坐化了!”
信众们悲戚不已,收敛法坛上的遗骸骨灰后,开始蜂拥而聚,化身狂暴的乱民,冲击当地的官府。
数日后,朝廷中枢之地,收到四面八方的传信。
天下四京十三州,各郡县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