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斗沉浸在炼制火器中,危险已经不知不觉来临。
千秋社立足会稽,跨越晋陵、维扬两郡,是暗地里的庞然大物,收拢了数不清的民间术法高手。
摊子铺的大,人手也多,体量也上来了,整个千秋社,养成了为我独尊的自信,连官府都轻视起来。
若有人不长眼,惹到千秋社头上,那么不用多问,必须追杀到天涯海角,以警世人!
虽然千秋社名声在外,但行事私密之极,无人知道总坛位置所在,是以得罪的人虽多,却少有人能上门报复。
这一日,千秋社总坛。
阔别已久的左右两位长老,终于再度相聚,一见面就是寒暄。
“老左,好久不见啦!”
左长老额头裹着一块布,微笑点头,“右长老,我不在的日子,你看守总坛,煞是辛苦!”
右长老摇摇头,“哪有你在外奔波辛苦!”
他突然咦了一声,盯着左长老额头,“你受伤了,惹到哪一家的高人了?”
两位长老,都是食气六层的绝顶法师,又掌握各种奇功秘技,天底下少有人能伤到他们。
左长老被问到,表情略微不自然,勉强说道,“小伤而已,过几日就恢复了。”
“放着不管怎么行?”
右长老认真说道,从怀里掏出药瓶,“我这里有退刀散、冰雪酿、莲心丹,哪样伤势都能治!”
左长老却不过,只得将伤布取下,额头上分明是某种利爪勾出三道伤口,皮肉外翻,看上去很是骇人。
“没用,你这些药,我都有,用了不知多少,始终不见痊愈!”
左长老叹了口气,“这次真是栽了,竟被一头扁毛畜生抓伤了!”
“什么?”
右长老有些好奇,“你这次去西域大雪山,是去捕捉雪斑灵蚕,去年大雪封山,野兽绝迹,哪有能伤到你的?”
别说野兽了,就算是成了气候的妖怪,也休想伤到左长老,除非是势均力敌的大妖。
“哎,我千辛万苦,找到雪斑灵蚕出没的区域,原本已经见到小东西了!”
“那你抓到没有?”
右长老有些急切,此物为天地而生的灵宝,事关他们炼丹长生的大计。
“原本已抓到了,结果半途杀来一只……嗯,大鹰,硬生生将灵蚕抢走,还在老夫脸上抓了一把!”
左长老咬牙切齿,“伤口到现在,也没愈合!”
“真是鹰爪所伤吗?”
右长老有些迟疑,盯着他脸上伤势,回忆起自己幼年,偷村里的鸡吃,结果被抓了血淋淋的伤口,怎么看怎么像!
“我怎么看,你这伤口,不像是鹰爪,倒像是鸡爪抓出来!”
左长老听了,脸色大变,斩钉截铁道,“一定是你看错了,袭击我的不是什么公鸡,而是一头雄风凛凛的雪原飞鹰。”
心想,我才不会承认,自己被一只鸡给打了。
虽说那只鸡厉害无比,自己诸般法术齐出,落在它身上,半点水花没有溅起,纷纷烟消云散。
最后,还让那头瘟鸡,将雪斑灵蚕啄了。
可怜珍贵的雪斑灵蚕,死的全无价值,就和一根蚯蚓没区别,被公鸡暴殄天物吃了。
“嗯,这段日子,千秋社下属,可有什么动静?”
左长老回过神,开始询问事情。
“没别的事情,就是盐枭王转轮,以贩卖私盐筹措资金的成员,在运河边上,被两个民间术士联手杀了!”
“耳报神打探消息,已然锁定其中一个,是游侠奇烈,如今躲在饮火老人的身边。”
“另一个,根脚在晋陵郡七县中,已经快找到位置了!”
右长老这段日子,显然没有停歇追查奇烈和方斗二人。
左长老听了,点头道,“饮火老人实力不弱,一般人马怕是对付不了他。”
“我让阎尊者带头,挑了几个好手过去。”右长老说道。
左长老微微惊讶,“阎尊者,不是负责研究‘死而复生’吗?怎么也派出去干活儿?”
右长老轻笑摇头,“死而复生,你我都知道不可能,不过是坛主坚持才设立。数遍全社上下,可堪一用的一流术士,也就阎尊者有用,不派他派谁!”
“嗯,有阎尊者带头,足以压制饮火老人!”
“只是,晋陵郡七县,怎么还有敢得罪千秋社的人物?稀奇了!”
两位长老正谈论着,突然一阵阴风闯进来。
右长老面露喜色,“耳报神归来!”
“晋陵郡下属一县,有无名怪僧,身穿道袍、供奉儒家圣人,先废人贩郎七,后杀盐枭王转轮!”
耳报神传回的消息,正是关于方斗的,倒也不太惊悚,这都是流传在外的消息。
“竟有如此人物,释门、道家和名家,他一人都占全了!”
左长老深吸口气,“民间竟有如此怪人,怎么千秋社内,没有半点消息,这是失职啊!”
“难怪郎七这一路,许久没有新鲜的人口送来,原来早已被杀了!”
右长老点点头,“此人伙同奇烈,才能杀了王转轮,可见本领并不太强。”
“老左,奇烈有饮火老人庇护,所在火山易守难攻,如今已成僵局,急切间拿不下。”
“我的想法是,饮火老人根基在会稽郡,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咱们先解决了这无名怪僧!”
相比右长老,左长老性格保守,迟疑道,“这无名怪僧,咱们尚不清楚底细,贸然去招惹,只怕有不测!”
“哈哈,有何可怕?”
右长老摊开双手,“阎尊者是一流术士,他手下有‘鬼鸩’、‘摧山客’、‘飞剑奴’等七八个二流术士,便是遇到稍弱的法师,也能斩首而归!”
左长老想了想,“如此,便依你所言!”
“耳报神,再走一趟,传我命令,暂且放过饮火老人和奇烈,去晋陵郡,将无名怪僧杀了!”
空中大团阴风,翻滚几圈,便离开总坛,扬长而去。
等耳报神离开,右长老眼珠子翻滚,“老左,我还是想听听,你在大雪山遇袭的具体情况,那只抓伤你的猛禽,究竟是什么异种?”
左长老脸色涨红,连连摆手,“都跟你说过了,是神鹰,是神鹰啊!”
遥远的晋陵郡,某个小县城外,一座寺庙内,公鸡早已独立睡着,梦里打个饱嗝,吐出一团寒霜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