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阿凡提还在苦思冥想着,如何逼迫秦军出营垒交战,就有一名斥候过来禀告道:“大统领,秦军开始后撤了!”
“什么?”
阿凡提脸色一变,追问道:“你看清楚了吗?秦军果真撤退了?”
“看清楚了!对岸的秦军已经收拾行囊,开始了有序的撤离。”
闻言,阿凡提在原地踱步,心里很是纳闷,为何秦军会在这种时候撤兵?
以己度人,若阿凡提是秦军主将,绝不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撤退的。这就是戎狄人的战法,与中原人的战法截然不同之处。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擅于正面厮杀,最多就是一些奇袭,很少用计谋的。月氏人此前并没有与中原军队交战的经验,故而就连阿凡提都琢磨不透,秦军究竟意欲何为。
饶是如此,阿凡提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果断召集部众,准备渡河突袭正在撤离的秦军。
等到阿凡提渡过郁枳河,看见已经人去楼空的秦军营垒,不禁大喜过望,笑道:“儿郎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传令下去,无论是谁,杀一名秦兵,即奖赏羊两头!”
“吼吼吼!……”
听到这话,在场的月氏士兵的战意为之高涨起来。
不过,当阿凡提率兵追上秦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只见秦军严阵以待,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已久了!
秦军摆出了一个巨大的步兵方阵,最前端的长矛手,手持七米长矛,将它端平,往往靠着它很长的优势刺伤敌兵。
长矛手的后面是弩手,秦军的弩,有效射程可达一百米,是此时世界上最精准的武器,甚至还拥有一套自己的瞄准系统!
秦军在作战时,在没有短兵相接的时候,就通过秦弩重创敌人的主力,是秦国集权管控和强力军事制度的集中体现,方阵中弩、步、车、骑的规则分布,十分严密。
而且,秦军的这种方阵,以步兵为主,可以根据地形地势,敌我方力量优势对比,方阵的统帅摆阵布兵,时而严阵以待,时而机动灵活地调整着阵法的变换,以最有效的方式调集着内部组织资源。
在秦军的步兵方阵中,长矛手起到拒敌的作用,利用长度优势杀伤敌人,抵抗战车——此时主要的突击部队;铍手在长矛手身后,当长矛手的阵型被打乱的时候,以较小的突击阵型,利用极强的突刺能力将突入的敌人推出去。
戟手则是在方阵陷入混战时,以单兵为单位加入战斗,肃清阵内之敌!
阿凡提瞪着眼睛,脸上一片骇然之色。
他从未见过这般严整的阵形!
虽然从未见过,但是看着秦军的这种巨大的方阵,以及每一个秦兵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渗人的煞气,阿凡提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秦军的方阵,就跟他们所打造的营垒一般,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大统领,下令进攻吧!”千夫长屠答一脸嗜血的神色道。
显然,似屠答这种粗鄙的武夫,根本没有意识到秦军方阵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事到如今,阿凡提还对月氏军队的战斗力抱着一丝幻想,认为秦军的方阵只是样子货,只要他们的骑兵一阵冲击,就能将秦军的阵形冲垮!
阿凡提随即大手一挥道:“进攻!”
“杀啊!”
听到命令的月氏骑兵嚷了一声,而后夹紧马腹,勒紧缰绳,驱动胯下的战马撒开脚丫子飞奔过去。
整个旷野之上,自上而下望过去,只见月氏的骑兵宛如泥石流一般,转瞬之间,就蔓延到秦军方阵的前沿之地。
真是不知所谓!
此时此刻,白起就站在一辆战车之上,一手扶着战车的栏杆,见到月氏人发起进攻,脸上不悲不喜,挥了挥手。得到授意的传令兵,就站在临时搭建的高架台上,打着旗语。
“放箭!”
秦军的弩手,无论是床弩、手弩还是脚弩,都已经搭箭上弦,冲着月氏骑兵奔驰过来的方向,万箭齐发。
“咔嚓嚓!……”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漫天的箭雨顿时密布整个天穹,而后由上而下,呈现拋物状,猛然冲着底下的月氏骑兵射击过去。
“噗嗤嗤!……”
“啊啊!”人的哀嚎。
“啾——”战马的哀鸣。
伴随着秦军的箭雨落下,无论是月氏人,还是他们胯下的战马都遭了罪。由于秦军弩箭的穿透力极强,尤其是床弩,床弩所射出的弩箭,宛如战矛一般,直接穿透了一名月氏士兵的身体,随后余劲未消,继而又捅穿了另外一个月氏士兵的身子。
至于那些战马,在被弩箭射中之后,亦是哀嚎不已,双蹄直接跪下,或者四蹄撒欢儿,宛如蛙跳一般摔落在地上。
马背上的月氏骑兵亦是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有的已经半残,有的直接被活活摔死,气绝身亡。
坠落马下的后果,往往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们背后的袍泽根本无法及时勒住缰绳,踩踏,致命的踩踏接连不断。
“噗!”马蹄践踏而过人的身体,宛如铁锤敲击一般,血肉之躯根本就扛不住!
仅仅是几轮箭雨,秦军就至少收割了数千名月氏人的性命。
阿凡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秦军的中军大纛之处,白起又是大手一挥,高架台上的传令官会意,旋即喊道:“变阵!”
附近的传令兵纷纷打着旗语。
秦军的方阵再一次出现了变化,当月氏骑兵穿过重重箭雨,顽强的突破秦军的箭阵之后,面对他们的,是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盾牌阵,以及好似钢铁丛林一样的长矛阵。
“噗嗤嗤!”
“呜啊!”
冲刺中的月氏骑兵一时之间无法勒住缰绳,身躯为秦军士卒手中的长矛刺穿,倒飞了出去,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不能幸免于难,被秦军的长矛捅成了刺猬,血肉模糊。
长矛阵尚且如此,秦军的盾牌阵更加犀利,而且攻守兼备。
每当月氏骑兵冲击到盾牌阵之前,盾牌阵后面的步卒就挥动手中的长戈,一阵横扫,顿时将马背上的月氏人扫落马下,或者直接戳死。
“吁——”
除了人之外,月氏人胯下的战马也遭受了极大的创伤,被秦军的长戈戳了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气绝身亡。
当然了,秦军的长矛阵与盾牌阵并非是坚不可摧的,只挡了一炷香的工夫,就有凶悍的月氏勇士驱马而上,突破了其阵形,长驱直进。
随即,无数的月氏骑兵顺着这几个缺口,奋力冲杀过去。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秦军更为恐怖的“钢铁丛林”!
“上!”
“杀啊!”
秦军的战车开始迂回,在骑兵的配合之下,渐渐将冲杀进来的月氏骑兵围住。
阿凡提率领军队,悍然撕破秦军的盾牌阵,冲杀而入秦军的方阵当中,左冲右突,犹入无人之境。
在白起镇定自若的指挥之下,原本分为两路的秦军战车终于连接到一起,而后摆开架势,其中心点,亦是结成了一个盾牌阵,牢不可破的盾牌阵,跟乌龟壳子一般,让月氏人无从下手。
自上而下俯瞰,只见漫天的烟尘滚滚,秦军的战车、骑兵在飞速地移动着,中间的步卒且战且退,长矛手与戈手配合着,将冲杀进来的月氏人逼到角落里,而在他们的背后,早已经“饥渴难耐”的秦军战车兵,纷纷横出长戈,居高临下,不断扫杀战车边上的敌人。
“这……”看到己方的军队深陷秦军的重重围困当中,阿凡提不禁瞠目结舌,立即下令道:“撤!快撤!”
此时,阿凡提想撤,为时已晚。
已经结成巨大的椭圆阵形的秦军,不断挤压着月氏人的生存空间,将他们一一绞杀。
“啊啊!……”战车碾过的地方,尽是月氏人淋漓的尸体,就算有的月氏人试图爬上战车,跟秦军士卒扭打在一起,最终都遭受了被屠戮的噩运。
更有甚者,是直接被战车两侧的车轱辘戳到,然后被活生生绞死的。
这场战事持续了一个时辰,月氏人折损过半,灰溜溜地逃离了。
但战事远还没有结束,逃离战场的月氏人并没有如愿渡河,而是刚刚涉足郁枳河畔的时候,又遭到了术视率领的五千锐士的袭击,本就离乱不堪的队伍,被直接冲垮,大部分月氏人被逼得逃离了队伍,私自渡河。
“放箭!”
就在这时,郁枳河的北岸,又忽而出现数不胜数的秦军旌旗,等候多时的秦军士卒张弓搭箭,又是一阵漫天的箭雨纷乱,直接射杀正在渡河的月氏人。
“啊啊!……”月氏士卒们哀嚎着,倒在了河流之中,原本颇为清澈的郁枳河,转瞬之间,就被血液染成了一片殷红的颜色。
白起与术视的兵马会合在一起,围着试图逃散的月氏人,就跟驱赶鸡鸭一般,将他们统统赶入河中。
要知道,郁枳河的浅滩之处并不大,被骤然驱赶的月氏骑兵,连人带马,都坠入了河中,被活活淹死,被乱箭射杀的,都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