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阳神世界之前,白凡以幻身诀收敛了自身气息,以他如今的修为施展此诀,就算大罗金仙如果不是相距很近的话,也无法察觉。
所以,当他降临时,宛如一粒尘埃落入了水面,迅速融入进去,没有兴起半点波澜,整个大千世界也没有任何人察觉了他的到来。
此刻,他站在一座造型奇古的庙宇中,盯着其zhong供奉的一尊石像久久不语,眼中闪烁出莫名异色。
石像前,香炉鼎盛,虽只是一座小庙,没有僧道,却也干净整洁,显然时常会有信徒过来整理。
“距离九九重阳之日,只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庙宇大殿内除了白凡,还有另外一群数十人的队伍在此歇脚,除了两个做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外,其余人全都执兵披甲,一个个气息内敛,目中却不时精光隐现,竟都是武道宗师以上的高手!
说话的正是两名文士中身着青衣者,此人三缕长髯乌黑发亮,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另有一种久居上位的莫名气势,让人不敢等闲视之。
“是啊,九九重阳日便是玉皇大帝和易子渡劫成就真仙之时,只可惜吾等二人这次出访云蒙诸国,一无所获,没有哪一方势力愿意和我大乾圣朝联手反抗伪天,如此机会都不敢抓住博一次,他们所谓圣、皇皆妄负其名……”另一名白衣文士愤慨言道。
“嘘……慎言!此处可是那伪天之庙,他毕竟是第一个超脱阳神,成就真仙者,古话说顶头三尺有神明,咱们落脚歇一晚也就罢了,万一被他听去降下罪罚,可就太冤枉!”青衣文士面色严肃,可见极为忌惮他们口中的伪天,并朝同伴打了个眼神暗暗瞟向白凡,后者立刻打住话题。
“伪天……”白凡盯着石像,心中幽幽笑道:“梦神机,这一世,你竟然第一个超脱阳神境界,并与天合道了……看来你我之间终究要彻底了结这场因果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白凡心中却喜多于惊,无论为了彻底掌控阳神世界,还是为了吞噬天道气运,他势必都要与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为敌。他不怕对方有多么强大,因为再强也强不过他自己,他唯一忧虑的只是怕洪易或者普智等人提前一步超脱桎梏合道,那样他反而无从下手了。
毕竟原著中洪易的崛起也不过数十年罢了,在仙神世界中,这种速度乃是极为恐怖的,但这一世因为他自己插手的缘故,洪易显然没有那么多机缘,反而被梦神机先一步登顶。
这尽管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梦神机修为本就远远领先于洪易等人,又得到了仙道神宫修炼之法,在白凡离开后,能够在大世争锋中压制住玉亲王杨乾和洪易并不奇怪。
好在白凡留下了普智暗中守护,而今看来,至少他帮助杨乾和洪易兄弟二人打败了杨盘和洪玄机,掌控了大乾朝,对白凡来说,如此便也足够了。
“这位先生,敢问如何称呼?”青衣文士起身来到白凡面前,对着这个自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面对石像不语,仿佛变成了另一尊雕像的怪人拱手道。
“白凡”静静吐出两个字,白凡神色如常,也没有转身。
“原来是白兄……”青衣文士面露笑容,眼神中却露出一丝疑惑,暗道这名字似曾耳熟的样子,只不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就在这时,庙宇之外,忽地响起一阵马蹄奔腾之声,轰隆隆连成一片,正疾速靠近,声音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地汹涌澎湃。
庙中两名文士和诸多侍卫听到声音,立刻脸色一变,全都从地上站起,跑出庙外,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在门口组成一个月牙形的小型战阵,将两名文士护在其中,一股如山雄浑的气势爆发开来。
须臾,马蹄声在最响的时候豁然停止,数百名精锐骑士列阵在百步之外,杀气滚滚凝聚成洪流向前奔涌,整个天地间,顿时一片肃杀。
其中走出一名身穿月白长袍,仿若一名祭祀的中年男子排众而出,他眼神阴鸷,更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端坐在神骏非凡的宝马上俯视着对面众人,许久后,蓦然开口道:“你们二人竟敢来云蒙挑唆帝国背叛天道之神,现在本座判你们有罪,当处以极刑,你们可认罪?”
白衣文士闻言,一股浩然之气充沛而出,冷笑道:“狗屁不通!我们易院的学子,敬天地,敬圣贤,敬先祖,敬师亲,却偏偏不敬鬼神!所谓仙神都不过是由人修炼而成的,你口中的天道之神,在一百多年前除了修为比别人高一点,也只是一个名叫‘梦神机’的人罢了。那一套愚弄凡夫俗子的把戏,就不要在我们面前卖弄了,徒增笑话!”
“你们在亵渎神,罪加一等!”中年男子神色中大义凛然。
“真是可悲又可笑,梦神机当初还败于我大乾圣朝仙道圣师之手,倘若不是他老人家隐没不知所踪,岂容伪天愚弄众生?”白衣文士不屑道,风骨铮铮,对当今世上最强的存在没有半点敬仰与畏惧。
“亵渎吾神的,都已被神消灭,所谓仙师……不过是尔等自欺欺人的骗局,尔等沉浸在虚妄的希望之中不肯面对现实,令人怜悯!大乾圣朝早就不应该存在,一月之后吾神的光辉终将照耀整个大千世界,可惜你们看不到那一天了。”
“要战就战,还怕了你不成?今日就让你见识真正的仙道传承!”青衣文士修为散开,不屑再与其逞口舌,虽然以眼下的情形,他们凶多吉少,但绝不会有半点畏死之心。
“杀!替吾神肃清罪孽!”中年男子右手抬起,缓缓朝前一挥,身后近千铁骑登时如离弦之箭,一瞬间由极静到极动,化作一股洪流大浪,朝着前方轰然杀去。
大地颤抖,气血与杀气交织在一起,形成狂风席卷,无坚不摧的恐怖威势,令两名乾朝书生和数十名侍卫宛如滔天洪水中的一块石头,只需一个浪头就能拍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天地间的所有一切,全都突然一顿,仿佛时间停止,空间凝固,一切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画面被暂停了。
一个白衣男子慢条斯理地从庙宇中走出,面上古井无波,诡异地越过门口众人,而后又闲庭信步般的从铁骑中穿过,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如清风流云般的背负双手踱步而行,却脑海中一片雪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应该做什么。
这一切,仿佛经历了亿万年,又仿佛在一刹那间消逝。
“如果见到你的神,记住帮我问跟他打个招呼,就说老朋友回来看他了,让他好好珍惜剩余的时光……”
当白衣人从身边走过时,骑在马上的中年男子耳边响起了这样一句话,他心中大怒,刚要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空虚,什么话都无力再说出口来。
两名乾朝易院的文士和随从侍卫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和他们在一屋之内相处了半夜的人缓缓离去,当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时,那上千铁骑包括神神叨叨的中年男子忽然齐齐从马上栽下。
有人过去伸出手指在鼻下一试之后,登时惊骇:“死了!”
轰!
所有人脑海中一阵轰鸣,惊骇之色全部跃于脸上。
……………………
“玉京城?”
白凡浑身气息缥缈的浮在高空数百丈之处,看着足下的宏伟巨城,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撼之意。
此城之恢弘壮阔,当真为他生平仅见,仙界内重新凝聚的仙土虽然浩瀚,却没有这样的城池矗立。巨大的城池内九横九纵十八条御道贯穿东西南北,每一条皆长达九十九里,无疑是史上最为壮观的中轴。
九经九纬间散落万千巷道,前朝后市,融入天象星辰排列之道,中轴上的建筑群比任何一个朝代都来得厚重浩然,哪怕与仙宗内的建筑相比,也不过在仙韵上略输一筹,气势上却相差无几。
与白凡印象中的玉京城相比,只有皇城附近的几条街道还能找到当初的影子。
看来两百多年没有回来过,当年就已经经颇为繁华的玉京城,在杨乾和洪易的经营之下,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巨城和仙道圣地了,因为其中修士散发出的鼎盛气息,在白凡眼中看来,竟不比修真界的一个地宗甚至天宗要差!唯一欠缺的,只是顶级大能镇压气运罢了。
要知道阳神世界虽然也是最高等级的混沌级世界,但显然和洪荒世界和第三座石门后的世界相差甚远,阳神境界让白凡比较的话,仅论战力应当是处于半仙和真仙之间,而梦神机这种超脱阳神之上并与天合道,自称为神的存在,肯定在真仙之上,但必然在金仙之下的。
因为梦神机大违常理的在大千世界各地设立庙宇供奉自己的石像,供凡人信仰膜拜,显然是为了吸收信仰之力。如果白凡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合道后,以某种条件从洪易和杨乾那里得到了成仙之法和真仙境的神道仙的修炼法门,于是想凭此继续前进,再次超脱桎梏。
白凡立在空中感叹的望了一会儿,踌躇了一下后,忽然敛其所有气息,身形一沉的出现在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小巷中。然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出巷口,沿着不宽的街道慢慢向前。
“他们二人果真有经世之材,如果有更广阔的天地供他们驰骋,也许会做出一番震撼万古的成就来”,白凡看着街道两边井井有条的建筑,规划得合理且使用的区域自言自语道。
神识笼罩下的城中居民,不管强弱贫富,皆有一股自强不息的傲气存心,自然而然地在行动中表现出来,便是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如此发展下去,这座城日后会发展为一个仙宗白凡都不会怀疑。
古之圣贤云,治大国若烹小鲜,窥一斑可见全豹,他们二人在梦神机的威压下,还能将玉京城和大乾朝经营成这样,可见治理一方势力的天赋的确非凡,给他们一个宗门管理,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仙界重建的地府,虽有陆雪琪暂时监管,却并非长久之计,她既不擅长也不喜欢,最好是让她坐镇仙宫,代白凡掌管轮回印,而具体事务则仍需交给其他人来处理。眼下看到如此景象的玉京城后,白凡自然是对杨乾和洪易二人动了心思,他们最大的优势便是能够得到白凡的信任。
此刻,白凡从容不迫地行走在城中,路上的行人虽然能够看到他,却全都当做不存在一般。
突然白凡的脚步一缓,在一座府苑门前停了下来。
他凝视着古朴沧桑的院墙与铜门,在原地站住,门楣的白玉匾额上刻着“仙师府”三字,而在两百年前,这块匾额上写的,本是“神武侯府”!
正是白凡曾经居住过数十年的旧地,乾朝杨氏为酬其开国征战之功,封神武侯,赐下这座府邸。
望着此门匾,白凡往昔模糊的记忆一下打开了闸门。
他魂宫的修行,基本上是在这里度过的,还有那个承诺互度一程的老僧普智,是不是还住在里面?
白凡思忖少许后,面色恢复如常,忽地双手一背后,一步便跨过紧闭的石门,来到府苑之内,而后慢慢踱步朝内走去。
里面的一切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比当初更加人烟稀少,在他的神念笼罩下,只有七八人隐藏在暗中。不过这些人却都是武道人仙和鬼仙八次雷劫以上的高手,若非白凡,这个世界其他任何人想要无声无息地进入只怕都难如登天。
白凡没有惊动任何人,看了片刻感觉往事已矣索然无味,摇了摇头,本想立即离开,但是目光忽然落到了这片宅院最中间处的一间宗祠上,他记得这里以前根本没有这座祠堂的。
“仙师祠?”白凡看着祠堂的匾额一阵无语,这是当自己死了,还是立的生祠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