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桥乡,是邗江一个大码头。
板桥乡最出名的,便是那汪三州!
都不用说书先生说,小孩都知道,巷子里的小孩更清楚!
虽然这些十来岁的、或更小的鼻涕娃,基本就没见过。
但他们家人知道,家人闲的时候最爱说的,就是当年汪汝迁读书多用功。他的成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严寒酷暑学出来的。
说汪家的条件比一般人都差,还有汪家那些人渣。
说廖家也不是现在这么好,那时候廖家穷,汪家就靠两个弱女子、或一个寡母带着两个孤儿,这么扛过来。
所以,大家现在条件好了,要珍惜,更要努力,还要感谢汪汝迁。
巷子里,现在可热闹了。
一大群人过来,对着这片废墟指手画脚。
去年坏的房子,早就修了。
只是有人要修好一点,那自然是慢一点。
给要修的先修,不急的、后修,要修出花儿的、还慢。
但这些来的人,和巷子里无关,两边好像都无关,唯一的关系是那片废墟。
就算修的房子也是废墟,这么烂的,一巴掌就拍平了。
一群人、挑了最好的地方,划了一大片。
这边,也有一群人在忙着盖房。
虽说春耕忙,但平民百姓一年到头都忙,该盖的房子还是要盖。
现在人多,盖房子的人总是有的。
那有人好心、喊一声:“别忙活了,这儿都得重建!”
二狗站在石头堆上,喊:“你说什么?”
来个得意洋洋的、认识二狗但比二狗牛多了,今儿穿的绿袍绿油油的:“这儿都得拆了!”
二狗问:“你再说一遍?”
来人挺着胸、愈发像蛤丶蟆、眼睛都像:“这不是你们的了!以后少想!哈哈哈(呱呱呱)!就你们这些贱民,还做什么白日梦?继续像狗一样吃屎去吧!”
大家面面相觑,原来是来了一群狗。
有年轻的,冲动,抓起小块的石头砸过去。
盖房的、一群年轻小伙,一个起头就有一群,砸!
大家都知道,汪汝迁要回来了,怕什么?砸!
连老成持重的都出手了,人家来占咱的地方,还有什么客气的?
这一波砸,汪汪汪汪呱呱呱呱!一片乱!
那好心的、四处躲,急的跺脚:“你们知道是谁吗?”
那小伙、准头好的很!一石头砸那个脑袋开花。
要砸就挑最金贵的,反正不用赔,咱才是最有底气的!
就像廖家、胥家种地,种地是应该的,被欺负是不能的。
那边、一大群狗腿,疯狂的扑过来!
那个好心的、使劲喊:“这都是为汪大人!”
这边干活的、抡起锄头、镐头等、彪悍的砸过去。
为他娘!这些人狠起来,一个照面、狗腿就倒了一半。
这就是比谁狠,狗腿不拼命,拼命的就赢了!
几个年轻气盛,铁锨拍到那几个牛哔的脸上。
那有高手打出来!
板桥乡热闹、人多,自然有高手来,又是一个照面、倒了一半。
二狗停手,一手杵着铁锨一手叉腰,分明是穿着破衣服,却有山大王的气势。狠狠的呸一口!
现在,不用那个好心人讲了。
另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头破血流,惨兮兮:“我也是富州的,我和大家一样,就是要为汪三州做点事。现在,大家都知道,汪三州要回来了。”
廖德礼扛着扁担过来。
几人忙拉他:“汪景伯的根在这儿,咱不能不管他。”
廖德礼舞起扁担,砸翻一片,威猛无匹。
二狗一大群人叫好!干得漂亮!
廖德礼身边还有几个、有衙役。
衙役冷笑:“影响板桥乡重建的,别有用心的,都等着!”
一个牛哔的、看不上衙役:“你懂个屁!”
廖德礼一扁担砸他,咔嚓!扁担给砸断了。
哈哈哈二狗一大群人笑:“皮太厚了!”
有人起哄:“这扁担不行,我给你换一根。”
真换,叫人去拿一根来,这不是扁担、是木棍、挑东西可以的。
廖德礼不收。
对方笑道:“借你们打狗的。对于这些狗、就该这么打!”
狗是一大群、不服!
来个牛哔的、穿着襕衫。
“吴良?”
很多人好奇,还没死?还能来?
吴良他的腰是怎么挺起来的?
一棍子过去!
嗷!
吴良他交代了,在这灿烂的春天,也没得到汪汝迁的原谅。
一群人围着他骂:“狗东西!”
“我就说这些、就有他的份儿!”
“这狗就最不是东西了!赶紧化成灰埋了!”
盖房、各人都忙,但大家为吴良停下来,将他拖走。
有些人就慌了,拉着廖德礼讲道理:“汪汝迁当年被逼卖身,以至于被叫汪小奴。一直跟着融娘子,没自己的地方。以后就算成亲也不行。汪汝迁这些年立了多少功?至少也该给他一个家吧?”
有妇人来、挺厉害:“就在这儿修个宅子,也是富州的一份心意。”
妇人四十来岁,打扮的精致,极有手段:“富州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但也有好的。海州离富州也不远,他还得回来看外祖母吧?”
妇人说话极爽利、又感情丰富:“老太太过两年就八十了!贞懿夫人的事对她是极大的遗憾,她自然要为外孙操心。”
廖德礼忙着呢,抡着棍子砸。
一群来帮忙砸。
妇人挺厉害,有人护着、先走了。
丫鬟扶着她,对廖家很厌恶。
妇人皱眉。廖家也着实蠢。放着好处不要。
但世上就没有不要的。只是没想好怎么要。
廖德礼砸完,算是清静了。
有人找他说:“在这儿给汪汝迁修宅子?”
廖德礼说:“土地是有限的,占那么多地方做什么?睡不过三尺,死也是三尺。给别人留点地方不好吗?”
廖德礼又说:“富州海州这边,要种别的,能种粮食的地越来越少,又不知道多少人要饿着。这少占一亩地就能活一个人。少占十亩地,就能养一大家子。”
众人起哄:好!
巷子里的人最不客气:“我们这房子修好了,汪汝迁回来还能没地方睡?就算客栈也能睡的好。”
有人说:“汪汝迁是神仙,不需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