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科梓镇，都是宽敞的县道。四人两辆车，一前一后没费多少时间，就到镇外面。
前面带路的邓老板，没有继续往闹市里开，从镇外大河沿岸的马路拐向西，不久顺着一个树林中的口子，开进去。
往后的一段路，类似砂石场外面，也只仅仅铺了碎石子。车轮一路经过，不停地吱吱声响。
开到半山腰的一处平场，眼前热闹起来。闹哄哄的一片人，在平地上对着石料堆，挑来挑去。
“矿上还真是出来了好山货，你们看，闻风来了这么多人。”
下车后，邱姜黄对着同车的两人解释，“这个就是赌石，客人赌买到的石料中，能不能开出鸡血石。梁老弟，任老弟，就当是过来逛一逛，这玩意可别轻易上手。多少人梦想一夜发财，可结果却是亏得家破人亡。”
别处停好车子的邓老板，刚好走上前，心有同感地苦笑道，“就连我这个天天跟玉石打过交道的，也不敢轻易碰手原石。一会有人开出真货的，价格合适，我会收一点。老邱，你要是送人急用，就耐心等着，这批料子已经开出了不少真家伙。运气好的话，今天你就不用白跑一趟。”
邱姜黄原来需要送礼，才跟邓老板合谋鸡血石。
说起赌石，亲身经历过的任重楼还没开口，梁酸模记起有过一段对话，就问起来，“任重楼，你在西安那次赌石，具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什么都会，就这外面看不出门道的破石头，你能猜中里面有没有真材实料？”
鲜绿的百元大钞铺在床板上，梁酸模亲眼见过。一个山里的初中生，手头资金异于常人，那铁定是赌石发财的结果。
身边就有赌石老手，还是一起过来的任重楼，邱邓两人听见后，一下子有些不淡定。
“任老弟，你都玩过这玩意了！”邱姜黄诧异地有点语无伦次。
“没想到啊，我们之中，任老弟还是个玉石大家。”邓老板双眼出彩，不可思议地看着任重楼。
被两人同时这么一夸，任重楼哪里吃得消。心虚之余又不能说出来真实的过程，只好含糊其辞道：“我哪里懂什么赌石的，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当时是广东过去的翡翠原石展销，我和朋友也只在价格便宜的区域逛了逛。几百块钱一块的小石头，觉得还可以试试运气，就买了一些。只能说是运气好，小赚一点，运气好。”
这么囫囵一解释，邱邓两人没有怀疑，很快打消了探究的心思。只是，梁酸模偷偷观察任重楼的眼神，确信讲故事之人，没有道出全部实情。
既然是来看热闹的，大家一起钻进人群。每当有客人即将现场切石，也会伸长脖子，陪着焦急等待揭开谜底。可惜一连开了几次石头，好几个买主只能出头丧气。
逛的有点累了，任重楼一屁股坐到身边石头上歇脚。刚坐下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慢慢地，他开始发觉屁股底下不对劲。
为了验证一番，任重楼有意换了好几处石头坐下去。唯独第一次的那块，会给他心跳减速的感觉。
修炼至今，任重楼半只脚快要迈进炼气期明劲的境界，按道理想要控制自己的心绪，不是很难的事情。体内稍稍运息，明明可以摒弃一切杂念的事情，在当前石料上失去效果。
任重楼的反复举动，已经落在梁酸模眼里。梁酸模走上前，对一手摩挲石料的任重楼问道：“任重楼，怎么了？看你的脸色，有点不正常。”
闻言，邱邓两人，停下别处的动作，也靠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梁哥，这块石头，不同寻常，里面怕是有真材实料。”
既然被发现了，任重楼也不隐瞒，神色凝重地解释，“我在西安那会儿，当时也是突然对一块石料有非常特殊的感觉，切开后，果然切出了翡翠。”
“就仅仅只是一种感觉？”梁酸模哭笑不得地反问。
“就是感觉。”
任重楼抬起眼睛，淡定地回复。
听了这段对话，邱邓两人互视一眼，同时又看向这块大石头旁边的标价牌：10万
10万块钱，在当前来说，可不是个小数字。梁酸模家境特殊，对身外之物兴趣不大，压根不做多想。
邱姜黄率先开了口，平静地问道：“任老弟，言下之意，你很想对这块大石头下手？”
听闻此言，邓老板瞪直了眼睛，也想听听年轻小伙子的说法。要说真正动手实战过的，一行四人中，还只有任重楼一个。
石头里有真货，确凿无疑。面对送上门的财富，穷惯了的任重楼，心里早有想法。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能够挣点钱财，干嘛非要拒绝。
“我确实想买下这块石头。”
任重楼给了肯定的答复，同时也说出难题，“只是上次赌石赚的钱，大部分在外出的朋友身上，我的手里头，可能只有两万左右。”
手里头的两万，还只是小部分，之前赌石的收获，不言而喻了。作为听众，各人心里都不免一惊。
“任老弟，你对这块石头，有多少把握？”
邓老板这会儿终于开了口。随着话音一落，另外两人的目光，也投向任重楼。
“七八成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任重楼体味到邓老板的抛砖引玉，顺势就递过去善意。尽管心中有百分百的把握，嘴巴上倒没有将话说死。水满则溢，话说满了，反而让人不信。
七八成的机会，从一个半大小子嘴巴里说出来。如何定夺，全在于当场之人心中各自的盘算。
“任老弟，既然这么肯定，我们不如搭火一把。你能拿出来两万，剩下的八万块，我就参与进来。邓老弟，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邱姜黄心思一横，决定放手一博，果断地说出计划。
剩下八万块，如果几个人一分，都是做惯生意的，倒不觉得压力太大。邓老板听了话后，确实意动之色上脸。
被人盯了一眼，梁酸模笑着摆摆手，果断地拒绝道：“不用考虑我，你们当我是看热闹的。”
“梁老弟家里情况特殊，老邓，要不剩下的，就我们均分得了。”
邱姜黄替梁酸模简单解释一下，对着场中剩下的最后一人，给出自己的建议。
“那行，你我各出四万，加上任老弟的两万。开出来的真品，我们就按照各自的出资分配。”邓老板一拍双手，接受建议。
付钱的时候，邱邓两人惊掉大牙。这年头，哪个半大小子随身带着两万块现钞，任重楼身上刚好就有。
刷卡的刷卡，付现的付现，凑成10万块的货款。任重楼屁股坐过的大石头，有了新主人，三个人按比例分享收成，分担风险。
刚刚切石的热潮，没翻过去多久，这块大石搬上切石台，又引起现场一片说话声。
兴许是这次要切的石头，比前几次块头都大，远处选石的客人也停下动作。里里外外，围着切石台，一圈又一圈的脑袋，就等着台子上开工。
这次任重楼没有让切石工自由发挥，先从石料的四周磨皮。他能感应到石料中央一整块的鸡血石存在，里面具体的大小，没能力探知清楚。
绕着石料的四周，先是被切去了四指厚的棱角。切出来的光滑截面，仍旧是寻常石头的纹理。切石工按照客人要求，从一面往里加深三指宽度，水割机再次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一刀线下去，差不多已经吃掉整块石头的八分之一长度。周围的群众伸长脖子，既准备迎接一次新的失望，也准备见证意外的奇迹。
刀线越来越低，终于在它筋疲力尽之际，从大石的肚皮线一拉而过。切掉的石角歪倒后，大石的肚子中央，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