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不时扫进院子里，几片干枯的树叶，随风轻轻卷动。
院子中，照着两个纹丝不动的人影。然而，在两人的身体内，热血已经翻滚。
“任重楼，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好好接招。”
梁酸模大喝一声后，右脚由站定姿势中的后步，瞬间变为前步。他的左拳撤回后，拉弓蓄势。一切都在对面眼皮未眨之际，拳风已经盖到任重楼肩膀上方寸余之地。
拳风下的肩头蓦然消失，差点被击中的人影只是一闪，已经在一米开外。梁酸模自然是拳头落空，片刻没有犹豫，就借着惯性横扫长腿。
空气里炸开一阵轻微的声响后，扫腿没能触到一物。梁酸模跳了开，改为防守，不禁笑道：“任重楼，你小子滑不溜秋的，别光顾着躲闪啊。”
“我先适应一下军体拳的攻势，梁哥，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
缓缓摊开了手掌后，任重楼提醒对面一声，忽然间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任重楼已经在梁酸模的右侧，趁势就要捏住对手胳膊。
梁酸模也不是吃素的，胳膊肘一个回撤，下盘继续横扫千军。任重楼只好高跳，硬生生越过对方的头顶。
“好轻盈的身法！”
梁酸模生怕被凌空的对方，冷不防附赠一脚，连忙就地打滚避开后，惊呼一声。
战斗到此，双方可谓各显神通。有趣的是，谁也没碰到过对方一根毫毛。
若是有个观众在场，仿佛就是观赏样板戏。一双对手，各打各的，各防各的。
单脚刚触地，任重楼身形一转，顷刻间左右互换，回旋反弹向梁酸模的肩头。一攻一防，形势对换。
眼看肩膀要被抓住，梁酸模脑袋一歪，以头撞向任重楼的胸膛。任重楼不躲不闪，结实地挨上一记。肩膀被人死死捏住的梁酸模，脑袋嗡嗡作响，只好用另外一支胳膊摇摆，示意暂停。
“喀喀喀。”
梁酸模弓腰扶着双膝，干咳几声，粗喘大气慢腾腾地说：“不打了，不打了。多年没动过拳脚，有心无力跟不上速度，不是你的对手。哈哈，骨头舒展一下子，就是舒服。”
实际上，任重楼被一下撞得不轻，由此可以判断出对手身体的结实程度。
既然喊停了，他就抚摸几下胸膛，好受了一些，也跟着笑道：“确实是，跟梁哥活动几下子，比吃辣椒的发热效果还好。梁哥没事吧，要不要去我屋里躺一会？”
中规中矩的军中拳脚，利在一个气势凌人，招招都是实打实的杀伤力。
要是对付没有功夫底子的寻常人，可谓一击即中，一中即废。梁酸模几年没动功夫，所谓三天不练手生，确实吃了速度上的亏。
通过比试，任重楼吃惊的不是对方拳脚如何。梁酸模身体上的异常强悍，让他心中升起疑惑。
“梁哥，我扶你一下子，回屋子里去。”
任重楼抓住对方胳膊，往门口拉扯。
“不用，我没那么不堪的，已经缓过来劲。走吧，不用继续比试了，我们接着说说话。”
回到客厅里，梁酸模目露赞赏的光彩，拍着任重楼肩膀，连连点头说着，“不错，很不错，你小子果然名不虚传。”
“梁哥，你可别折煞我了。被你撞的一下，我也是吃不消。”
任重楼羞赧地回应。
话是这么一说，任重楼心里其实有数。本来自己也只用了七八成实力，余下一些当做杀手锏。
只是没想到对手不似劲敌，一场比试潦草结束，任重楼真实的恐怖，完全掩盖了下去。
梁酸模体质的不同寻常，是任重楼心中的一个不解。所谓交浅言深，人场忌讳。既然不方便直接找对方解惑，不妨就丢出一个话引子。成与不成，也谈不上损失。
“那是自然，我之前可不是在普通部队待的。”
出乎意料，任重楼没想到话引子这么快就起作用。提到身体的事情，梁酸模满脸自豪地讲起来。
“还是原则问题，我不能告诉你具体部队的番号。总之，任重楼，退伍之前，我不是在常规作战部队，我是一员特种兵。”
“我能感觉得到，梁哥。”
任重楼笑了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较轻松，所谓不打不相识。
正当任重楼闲情聊天之际，梁酸模忽然换了一副陌生的情绪。他没有直视对面，像是独自陷入一场回忆，不自觉中的呐喃低语。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真的神仙吗？或者不是神仙，是那种有异能的超人。”
开口之人不自知，旁边听众差点没被第一句话吓到。
比武也行，聊天也罢，你玩什么的占卜算卦！
停了后面一句，任重楼压惊之余，才明白误会了对方，虚惊一场。
自己修仙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轻易暴露。
“梁哥说笑了，我们从小接受的，可是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教育。”
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任重楼含糊其辞。
“是吗？”
梁酸模抬起头，眼神里充满迷惘，故意压低了声调，喃喃说道，“可是我亲眼见过，也在我身上发生过。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憋着一个小秘密，与寻常人无法诉说。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志同道合，我如果说与你听，你能别轻易外传吗？”
一看对方不是玩笑的样子，任重楼绷紧神经，情不自禁抓指成拳。
鉴于自身的经历，任重楼已经再不排斥超自然的事情。相反，好比原始部落走出来的野人，有幸吃过一家美食后，更加渴望获悉其他的馆子。
现在，一条新的导航路线，主动浮在眼前，任重楼稳住心神，淡定地回答道：“梁哥，习武之人的拳脚，就是最好的诺言。”
“习武之人的拳脚，就是最好的诺言。”
梁酸模低声重复一遍对方的答语，一手拍桌，如负释重似的说道：“很好，这句话我喜欢。你小子人品不错，拳脚也让人信服。我们两个都是练家子的，不妨谈谈一桩秘事。”
“退伍之前，我所在的队伍，每年都要与全国兄弟特种队进行比赛。其中，比武环节，尤其重要。”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任重楼没有插话。眼看主讲梁酸模的嘴皮子要辛苦一阵，他就为其新添茶水。
梁酸模顺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历年比赛中，我们的成绩一直垫底，失分最严重的一项，就是在比武中。不是兄弟部队的对手啊，年年受尽嘲讽，领导和战员心里不是滋味，也无可奈何。”
没有亲眼见过比试，任重楼不免好奇，就忍不住问道：“你们那些兄弟部队的拳脚功夫，比起现在你我的水平，如何？”
“那自然是他们略逊一筹，不然也没有我要说的秘密了。”
明明是个精明的小伙子，突然在这个环节卡住了脑壳，梁酸模忍俊不禁，笑着回复任重楼。
只听他接着叙说，“屡战屡败，上面突然给我们空降一个临时总教练。从头到尾也没给过大家姓名，自始至终就称他总教练。”
“何谓临时总教练，是其他部队的教练，到来兼职一段时间吗？”
神秘人的官职令人费解，任重楼问道。
“总教练的模样，不像是个军人，也不像在部队待过。你无法想象，那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甚至在他惊为天人的出场后，我们一时都无法将他跟总教练一职联系一起。”
“前前后后，他也只在我们部队待了一个月，然后彻底消失音讯。这就是，临时总教练。”
梁酸模一面沉浸在回忆中，一面激动诉说。
“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梁哥，详细说说。”
不用听者催促，梁酸模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话篓子里不翻倒干净，也没打算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