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摔倒在地,又猛然坐起身。
“嗯?又是一场梦?!”
发觉此刻的自己,依然在鸿鹄居中,好似刚刚从床上摔了下来。
难道,我刚刚还是在做梦,梦醒后不慎从床上掉了下来?
如果是梦,那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梦!
……
“回来啦?”
旁边却传来白无命笑嘻嘻的声音。
此时的白无命不再是个白须老者,竟又换回了神王阁中的那位白衣少年,看模样,不过十四、五岁。
“我……这是……?”
徐恪挠着额头,对当前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已越发迷糊。
“你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命轮中。”白无命说道。
“但我……”徐恪努力回想之前的经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那一处命轮中的你,能接受吗??”
“不能!”徐恪不假思索道。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受慕容嫣嫁给了别人,尤其是,嫁给了那个晋王!
晋王、晋王!徐恪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已恨不得当时在金顶山的山洞内,把这个晋王一直囚禁在洞穴内。
“还想再换命轮么?”白无命问道。
“想!!”徐恪依旧不假思索道。
“那好!!”
白无命取出云影珠,一阵白光耀眼,徐恪再次穿越……
这一次,徐恪不是自己成婚,而是去参加晋王的婚礼,毫无意外地,晋王妃正是慕容嫣!
不行!
徐恪随即回到原来的命轮。
再次启动云影珠……
徐恪躺在床上生病,晋王与王妃前来探望,而站在晋王身边的,也是慕容嫣。
这怎么行?
再次更换命轮……
徐恪进宫面圣,却在宫门外再次巧遇晋王夫妇,而与晋王携手同行的,还是慕容嫣。
这绝对不行!!
可无论徐恪更换了多少次命轮,无论徐恪在那一处命轮里是如何遇上的慕容嫣,都发觉对方已经成了晋王妃。
难道,嫣儿注定将成为晋王妃?!
徐恪不信命,遂反反复复地无数次穿越命轮,到最后,他瘫坐在自己的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累得几乎已经虚脱……
他不由想起了甲子十二线命轮,只有在那一条命运线中,慕容嫣成了他的妻子,然而,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值得吗?
……
“还想再换命轮么?”
白无命依旧是笑嘻嘻地问道。
“不想了!”徐恪连连摇头,已经没有丝毫力气。
“愿意留在乙丑八线命轮?”
“嗯!”徐恪点了点头,只觉昏昏欲睡。
“好!”
白无命忽然消失不见。
徐恪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大床上,须臾间就已沉沉入睡。
……
……
“老爷,老爷!”
徐恪睡得正香,却被董来福匆忙叫醒。
“什么事?”徐恪睁开惺忪睡眼,却见窗外阳光耀眼,仿佛已是正午时分。
“秋大人看你来了,就在前厅等你呢!”
“啊?”
“他说你要是再不起床,他就来掀你被窝!”
“好好!我马上去!”
徐恪急忙穿衣起床,只随意洗了一把脸,不待早膳,即跑到前厅。
“先生来啦!”徐恪向秋明礼拱手为礼,两个多月未见,先生额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
“好你个无病呀!”秋明礼一见徐恪现身,当即把脸一板,责问道:
“你本月二十三就已回京,为何到今天都不来见我?你不来见我倒还算了,魏王殿下正心急如焚等你消息,你为何不去参见?你是查案钦差的身份,既已回到京城,便当及时上折向皇上奏明案情,皇上见你折子之后也会召你入宫询问,可为何你竟一连躲在家中五日都不出门?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我……”徐恪竟一时无言以对。
看着徐恪哈欠连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秋明礼更是不满道:
“眼下都已午时了,你竟还在睡觉!你昨晚几时睡的?看你样子好似一夜无眠?”
“我昨晚……”徐恪回想自己昨晚的经历,就好像经历了无数种梦境,直到现在依然觉得疲惫不堪,“昨晚去了好多地方。”
“你昨晚去了好多地方?去了哪里?”秋明礼反问了一句,又仔细打量徐恪周身,疑惑道:“无病,你这趟江南之行回来,人好似变了很多?”
“老师,学生一点也没变,学生只是觉得累了。”
“累了?累了你就休息几天嘛!不过,你此番回京,已经休息了五天,难道还不够么?”
徐恪低头叹息了一声,忽然说道:
“不瞒老师,学生想辞官归隐。”
“辞官?归隐!你没开玩笑吧?!”秋明礼愕然。
徐恪则是摇了摇头,脸上神情镇定又淡漠。
“辞了官,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碧波岛,从此不再回来!”
秋明礼愤而起身,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点着徐恪的额头训斥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孩子话!老夫已是花甲之年,尚且想着国事艰难天下多危,纵然老朽残躯,亦不敢稍存懈怠退隐之心。你才二十一岁,正当少壮之时,不思为国效力,竟然想着辞官归隐!老夫不知你这两日究竟遇上了什么事?竟变得如此志气消磨、萎靡不振!可就算你遇上了天大的难事,也不是你可以推脱逃避的理由!”
徐恪见秋明礼已是满脸风霜,分明又憔悴了许多,想必是这两个多月来忙于公务夙夜忧劳之故,不禁面露愧色,然心中的那份倔强又驱使他昂首言道:
“老师,朝中那么多官,也不少我徐无病一个!学生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官,也厌倦了官场,索性就辞官归去,也省得日后万一再做了错事,又要被天子打入诏狱。”
“咳!无病呀……”秋明礼听出了徐恪话外之音,遂叹了一声,劝慰道:
“皇上之前虽将你两度打入诏狱,可都是有不得以的缘由啊!皇上总揽朝纲日理万机,心里想着的,是我大乾江山社稷,是天下黎民百姓,不能只顾着自己。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你我身为臣子,须得体谅!你怎可稍遇挫折,便生退隐之心?这一次回京之后,立时有一件‘鬼手案’还等着你去查呢!……”
“鬼手案?”
“好了!不要多说,赶紧与我去魏王府!”
……
……
一个时辰后,两人已经等候在新魏王府的书房。
李缜大步走进书房,一见徐恪立时露出笑容,两个多月不见,这位铁面王对徐恪好似还多了几分想念。
“好啊!无病,这一趟差事办得好!非但查明了吴文龙被害一案,还将一百多万两盐税平安运至京城,千里江南,着实没有白去!”李缜拍了拍徐恪肩膀,不断点着头。
“殿下,你先休要夸他,一个时辰前,他还闹着要辞官归隐呢!”秋明礼径自坐下,喝了一口茶,没好气道。
“哦……辞官归隐?”李缜似乎来了兴趣,他在主位落座之后,也饮了一口茶,随即问道:
“为何要辞官呀?”
“他说他厌倦了官场,想去碧波岛上隐居!”秋明礼代徐恪作答。
“碧波岛?碧波岛在哪里?”
秋明礼答道:“碧波岛在浙东沿海,离此大约三千多里。”
“呵呵,好啊!”李缜笑着起身,却并没有怪责徐恪,只是在桌案前走了几步,“浙东沿海之地,想必风景极美!本王也想辞官去那里隐居,早上看一看日出,夜晚赏一赏月落,既不必为国事费心,又免去案牍之劳,日日只管在海岛上逍遥快活,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呢?!”
“可是……”李缜旋即盯着徐恪,“若是本王与秋先生都跟你一样辞官归隐,那么我大乾诸多国事,谁来料理?天下百姓的生计,谁来操持?”
见徐恪沉思不答,秋明礼道:
“殿下的意思,我大乾不缺当官的人,却少做事的人,含元殿里虽挤满了文武百官,但真正能做事的,实在少之又少。无病,你在殿下心目中,就是一个真正能做事的人……”
徐恪苦笑道:“老师,学生在青衣卫里,不过查查案子而已。”
“查查案子?”秋明礼当即反问道:“你觉得查案是小事么?眼下这桩‘鬼手’案子,已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若不能及时查出真相,你让朝廷该如何跟长安百姓交代?!”
出乎秋明礼意料之外,就算当着魏王李缜的面,徐恪依旧还是摇头,“青衣卫里有的是能人,光千户就有好几个,无论‘鬼手’也好,‘人手’也罢,试问哪一个不能去查?又何必定要我徐无病去查案?”
“你……!”见徐恪如此志气消沉,秋明礼着实有些生气了。
李缜摆了摆手,他见徐恪今日之神情意绪始终有些消沉,猜想对方必有心事,当下也不为难,随即说道:
“这样吧!无病,本王准你三天的假!这三天你哪儿都不用去,只管在家里休息。沈环那里,本王也会去知会一声,三天之后,你若仍想辞官,本王绝不拦着!”
“好!”
徐恪当即拱手,转身就走。
他心中顿感一松,脚步走得飞快,心里已在盘算着不日即可动身,赶往浙东沿海之碧波岛。
刚要走出房门,蓦地想起一事,忙转身走回到魏王面前。
“殿下,无病在杭州临行之前,李知府将这封书信交给我,说要让我务必当面呈给殿下!”
李缜面露疑惑之色,随即接过书信,撕开泥印,取出纸笺观看。
李缜阅信之后立时脸色一变,他紧紧盯着徐恪,仿佛在仔细辨认,站在眼前的这位俊美青年,是不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