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车到龙海青家门口,他领我进他家坐。家里没人,我在他家屋里站了会,他给我打水来让我清洗伤口。我洗手的时候,龙海清跟我说:我奶可能在上面帮忙,我们寨上今天有一家人结婚。我听说有哈尼族人结婚,想却解一下有什么不一样的风俗,就跟龙海青说: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哈尼族的婚礼。
龙海青带着我去到办婚礼的广场。进广场的门口有一排姑娘穿着哈尼族服装,有客人进去就发糖果或者香烟,唱哈尼族歌欢迎客人的到来。我跟着龙海青进到广场里面,广场上全是饭桌,大概有二十桌,每桌上面摆满了酒菜,寨里有我的一群学生在看热闹,他们门见了我、大喊大叫地朝我跑过来。我本来只是想看一看,了解一下就回去,他们门这一喊叫,旁边有几个大叔就注意到我了,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叔向我走来,递给我一枝烟说:“你就是钟秀兰的老师嘎?我听他说钟秀三,我猜他是钟秀兰的爸爸,我没接烟,忙说:“我是她的语文老师,您是她爸吗?”
他说:“是的,我们家就在下面一点点,我带你去坐坐嘛。”
我看了看身旁的一堆学生,他们了推着我就要去钟秀兰家,我于是说:“那麻烦您带路了。”
我们到钟秀兰家,见她在屋里写作业。
我们一群人去钟秀兰家玩,钟秀兰比较内向,平时不爱出门,跟寨上的一群学生也不怎么在一起玩,我见她这么努力,凑过去看她写作业。她见了我们,忙把作业收起来,我开她玩笑:“我周六周日从没给你们布置作业,你这么努力,是要学笨鸟先飞吗?”
她红着脸不说话。
我跟她爸聊她:“她平时在家都这么努力学习吗?”
她爸说:“平时在家都这样,成绩还然是不好,每次都考四五十分。”
我说:“她肯用心学,总比不学强,孩子平时在学校也很努力听话。”又问:“您们家庭经济怎么样?“
她爸说、农村哪有什么经济,平时采采茶叶,打打零工什么的,一年到头也挣不了个钱。
我点点头,准备再问的时候,门外有人喊她爸开始帮忙了。他爸就出去了、临走时对我说:你先在家待会,一会我来叫你一起去广场吃饭。”
她爸走了,家里没了大人,一群学生喊叫了起来:“老师,你的胳膊上有血。“龙海青跟他们说我是骑摩托摔的,男生们就开始嘲笑我连摩托车都不会骑。钟秀兰从屋里拿出来棉签给我把血擦干净,我问她:有没有酒精?“她说:“有酒。”
我说:“酒也行,帮我拿一点我清洗一下伤口。”
一群学生跑了出去,我问他们去干什么,他们不告诉我。
钟秀兰拿了一瓶谷子酒出来,倒在盖子里,用棉签蘸了往我受伤的胳膊上擦。我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疼得我受不了。
一会儿,出去的学生又回来了,他们采了一些草,放在嘴里爵烂了就往我胳膊上敷,我有点嫌她们口水脏,他们说这是草药,好得快,不顾我的反对,强行帮我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过不久,钟秀兰他爸来叫我们出去吃饭。学生钟玉兰说:“老师,吃饭要给钱嘎,你有钱设有?“我摸了口袋,一分钱没有,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去吃饭了。
学生们都笑我说:老师,你一块钱都没有嘎?”
我说:“上了两个多月的课了,一分工资没发给我,我哪里来的钱?”
我没有骗他们,确实一分工资没给,我上完一个月,去问起校长什么时候发工资?赵校长说,你的工资是由乡里学校财政发,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没钱用了我先借给你点,我帮你问问看。
我没借校长的钱,想着平时大佛爷救济我,我也不急着用钱,就说那再等等;等到又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发工资。我问了张蜜蜂、她的工资也没发。我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的确一百元钱都没有了。
当学生嘲笑我连一百元钱都没有的时候,我尴尬极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学主安慰我说:“没事,老师你放心跟我们去吃,我们到时候给你凑一百元钱做随礼。”
我看了看他们,苦笑着说:“当老师的居然要学生凑钱随礼,真是把老师的脸都丢尽了。”
学生钟玉兰说:没事,我们帮你般随礼,不要你还,你放心吧。
我们去广场上吃饭,钟秀兰她爸打算安排我跟成年人坐一桌,我谢绝了,跟他说:我就和我的学生们生一桌好了。我还在中间的桌上看见了李老,他示意我过去跟他坐一桌,我见他那桌全是村干部,过却了不得被重点观注?到时候新郎新娘来敬酒,没个三五百块的,都不好意思离开了,我果断地拒绝了李老,和学生们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新郎新娘出来敬酒,李老他那一桌每一个人都敬,其他桌就随便了,我祈祷新郎新娘不要过来,他们的确没有过来,我又有些失落,心想:我虽然没钱、但好歹也算个大人了,我也是有尊严的。
我看学生们吃饭都像土匪进村一样,再不抓紧抢一点吃的,就只能吃空气了。我顾不得尊严了,跟学生们争抢起来,才勉强吃饱了。席上还有煮熟的鸡蛋,一人一个,学生都不爱吃,说吃了爱放臭屁,他们把鸡蛋装起来让我拿走。我说:我也不爱吃。”
钟玉兰又嘲笑我说:“老师你都穷成啥样了,还嫌这嫌那的。”
我觉得她在侮辱我,但她的确说得对。
我跟她理论:“我尽管穷,但我跟我不爱吃鸡蛋有什么关系?”
钟语兰说:“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强吧!”
一吃完饭,我就想溜了,多呆一刻都不自在。学生们看我想赶紧跑路,就给我出主意:有人发现了,就说去龙海青家看看。出广场的时候,那一排穿哈尼服的迎宾人员又要递烟给我,我要了几颗糖,在一群学生的前拉后推下成功地走出了广场。走出广场之后,我瞬间觉得广场外的空气是那么的轻松自在。
我去骑车,学生在后面一路跟着,见到我的摩托车后,她们跑上“前把没吃的鸡蛋放在车篮里,又让我站着等他们一会儿。我问他们要去干什么?他们说:我们去给你找点草药,你拿回去,伤口好得快。”
我说:“我不用那玩意儿。”
他们说:那你有钱买药嘛?
我说:“那你们还是去给我找点草药吧。”
他们跑开了,过会儿全都抓了一把草朝我跑来。他们把草放在车篮里,还教我怎么用。我看看一大把草,心想这公多、怕是拿回去喂牛嘛?这得用到什么时候?
我骑车走了,他们朝着我的背影大声喊:“老师,你回去一定要用草药嘎。”我骑下坡到平路上,把车“停下来向他们挥手,他们见我挥手了,又才都散开回广场去了。他们有没有帮我随礼,我不知道。我没好意思再提起这事,因为实在丢人。
我骑车回来,先去我的住处换了一个长袖衣服,再把草药放在桌上,才把车骑到寺庙还给大佛爷了。大佛爷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说吃过了。我把车还给大佛爷就说要回去了,大佛爷问我:“今天咋回去那个么早,不喝茶了?”
我说:“晚上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大佛爷说:“有哈事?不都周末了吗?”
我说:学校有点事。
大佛爷说:那行吧,明天早上过来吃饭,寨里明天会给寺届送饭,我一个人吃不完。
我说:“好。”
回去的路上,想到刚和大佛爷说学校有事,我就暗自发笑。学校没有啥事,只是要回去处理伤口,我怕大佛爷知道了以后,不借车给我了。
下周一再去班上上课,班里的学生都争着要来看我的伤口,我立马想到是海青文这个大嘴巴把我骑车摔了的事给传出去的。我找他上教讲台来问话,他说:“我没忍住就说出去了。”
我摸了模他的脑袋,又轻轻地拍了一下说:“就知道是你。”
一大群男生开始比划我骑摩托车摔倒的样子,给我竖小姆指,嘲笑我连摩托车都不会骑。我不搭理他们。
很多女学生关心我,问我疼不疼?“我说:“有点。”
学习委员拿来棉签和药水帮我擦伤口,我怕她没轻没重的,接过棉签自己擦,然后转身对一群男生说:还是女同学好,你一们都学着点。他们不屑地说道:“你再去摔一次,我们再来关心你。”
我顿时无语了,逮着一个就要踢他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