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天还没亮,王祖便接到山下传讯。
“有人拜山!”
巡山的纸蛾符蝶传回消息,这次拜山的是陌生人。
王祖心中奇怪,自己在内山门中,认识的人不多,交往最多的是弓之奇、朱煞,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客人了。
“聂双竹,过去请客人!”
片刻过后,客人被请到山上仙府,此人是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神情冷清,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请问,贵客驾临,所为何事?”
来的都是客,尽管对方面色不善,但王祖还是非常客气。
“我乃是高真人府内管家,特来通知你一声。”
“下个月,高真人的三弟子大寿,举办宴席招待来客,缺了两味食材。”
王祖心中一动,好奇问道,“哪位高真人?”
“你新近入门,不清楚也正常,只需听好照做便是!”
中年人神情不耐烦,直截了当说道,“苦莲子三百颗,每一颗都必须仔细挑过,不能有半颗坏子。”
“赤尾鲤二十尾,必须是当天从水中捞起,活蹦乱跳,运到山上死了一条,都要你送过去补上。”
王祖认真听着,没有半点疑议,慢条斯理问道,“就这么多吗?”
中年人微微发愣,随即说道,“暂且这么多,若当日用度不足,还要你送过去。”
“还真不客气!”
王祖笑了笑,又问道,“这两样东西可不便宜,请问你们打算出多少灵石采买?”
中年人像是大白天见鬼,吃惊问道,“你还敢要灵石?”
“贵客上山,不是为了购买食材吗?”
王祖笑道,“这可稀奇了,世上的东西,何曾有过白送的?若是有,客人请介绍给我。”
中年人冷笑片刻,“你还真以为,混个内山门弟子的身份,就把自己当成凌越宗的人了。”
“本来若是看你识时务,也能给些三瓜两枣的赏赐,权当是喂狗了。”
“你可知道,我家老爷府上,任意一个下人,身份都比你高。”
“念在你有机会巴结我家老爷,给你个机会,还真长脸啦!”
中年人不过是入道境修为,就敢当着王祖面斥骂,全然没有半点担心。
“你说什么?”聂双竹怒道。
“叫你的丫头规矩些,若是惹了祸,都要算在你头上。”中年人傲慢道。
王祖静静听着,突然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家有苦莲子和赤尾鲤的?”
“这你管不着,苦莲子你是给还是不给?”
王祖摇摇头,断然说道,“当然不给!”
中年人冷笑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背后有人发生,“慢着!”
王祖发话了,中年人得意转身,知道他屈服了。
“现在情况又变了,数量还要翻上一倍!”中年人矜持道。
王祖没有理他,对聂双竹问道,“最近摧折神刺练得如何?”
聂双竹微微一愣,随即回答,“有了三两层火候。”
王祖满意点头,“够用了,去撕烂他的嘴。”
中年人听他语气淡淡,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指着王祖,“你敢!”
“怎么不敢?”
聂双竹双手交叠,左右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弹出,金晃晃如同纯金铸造而成。
中年人后退几步,却见眼前一花,聂双竹已到了面前。
下一刻,中年人脸颊剧痛,刚痛呼出声,聂双竹已回到王祖身后。
“你?”
中年人指着王祖,正要放几句狠话,刚一开口,鲜血如同泉涌,一股凉风朝嘴里倒灌。
他这才反应过来,两边嘴角被利器豁开,一直裂到耳根处。
我的嘴,中年人说不出口,内心却大声痛呼。
“还不快滚,别把地弄脏了!”
中年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逃出玉坠山,方才掏出药膏敷上,回头望了眼山头,露出仇恨目光。
……
平旌山上,仙府当中,中年人嘴上裹着白布,满脸眼泪,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高岩乌坐在主座上,目光淡然看向中年人,叹了口气。
“你这样说不出话,呜哩哇啦半天,我也听不明白。”
“这有颗生肌丹,你用涎液化开,涂在嘴角伤口上。”
一颗丹药落在中年人手中,被他如获至宝,按照高岩乌吩咐,涂在嘴角两侧。
奇迹一幕发生了,中年人的嘴角,开始逐渐生长愈合,几个呼吸后恢复如常。
“老爷,我今日依足礼节上山,讲明来意。”
“可是王祖凶顽蛮横,不答应也就算了,竟然喝令手下,把握嘴角撕裂了。”
“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高岩乌皱了皱眉,“五尾鲤鱼也不卖吗?”
中年人心里咯噔,急忙回答,“我也说了,以市价购买,奈何他根本不听。”
事实上,高岩乌只要五尾鲤鱼,是中年人擅自做主,增加三百颗苦莲子,还把赤尾鲤数量翻了四倍。
而且,原本讲明是购买,而非白要。
中年人本想趁此机会,中饱私囊,套路一贯如此,奈何遇到王祖这个异数。
这些事情,每座山头、每个仙府都有,底下人欺上瞒下,为自己搜刮好处,已经成了常态。
高岩乌往日里,不是没收到风声,但没有深究,稍微敲打几句便轻轻放过,毕竟是跟随多年的老人了,用起来顺手。
中年人见蒙混过去,说的越发起劲,开始挑拨起来,将王祖说得可恶至极。
高岩乌越听,皱眉越是高耸,“本以为,此人是后起之秀,借此事能结个善缘,却没想到,他这么狂妄蛮横!”
不管真相如何,王祖打了他的下人,就是落他的颜面。
这件事情,可不能就此罢休。
高岩乌是左长老的亲传,又即将获得真人封号,这个时期最为敏感。
本想着下个月,趁着弟子过寿,邀请众多同道前来,也算是为了争取真人封号造势,没想到如今除了这桩事情。
“老爷,神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咱们可不能就此罢休!”中年人再度怂恿道。
“你这厌物,少来煽风点火,还不下去!”
高岩乌将王祖斥退后,静静沉思起来。
“王祖入内山门这么久,谷玉泉也没去拜访,两人的关系,未必如同传言。”
“如此,我去兴师问罪,自然无需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