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方仲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皇宫。北疆雪狼军凝聚了他半生之心血,也让他因此功勋卓著、被誉为大秦军神。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秦王郑炯已经无情地解除了他军职。薛方仲茫然回到太师府,赵国大举入侵的消息已传遍咸阳,薛府下人也是慌乱逃走不少。他无心理会府内混乱,独自一人只在书房枯坐。
眼前突然有身影飘落,薛方仲并不震惊。刚才大殿之上,秦王郑炯都想到了刺杀赵将;如今赵国刺客潜入府内,自是理所当然。他反而觉得如释重负:“赵人?薛某性命可值千金罢?”
来人是个陌生老者,闻言一笑却出声纠正:“岂止千金,赵王旨意明发天下,获太师首级者封侯。”
薛方仲觉得很满意:“甚好,薛某首级在此,尔可自取之。”
发觉薛方仲不是在开玩笑,老者尴尬地搔搔头,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落款只有四个字:义女巧芸。
陌生来人正是徐老太医,巧芸自是苏巧彤在西秦时用过的名字。薛方仲面无表情地拆开信,也不知苏巧彤在信里写些什么,徐老觉得阅信之后,薛方仲身上才渐有生气。
“徐老,小女让薛某听从阁下安排,不知且欲何往?”薛方仲心神渐定,也是立说立行的人,当下就在书房里找出便服换上。
徐老眉飞色舞:“机会难得,现在自然是先去一睹天道高人风范。难得见刑门主出手,大机缘啊!”
魔门刑无舫拦路邀斗,这场比武发生得突兀而又自然。
孟德起虚张声势“二十万大军”进逼咸阳,其实不过十万人马,并不敢轻进;而郭怀大将军早有军令,务必缓进,只等他汉中得手后回军合围。田祖扬此时手里也堪堪十万人马,但慑于赵军声威,亦不敢轻出咸阳;更想稍拖时日,等待定西大军归来。两军主将盘算相近,所以当刑无舫一袭青衫悠闲站在咸阳城外十里时,不用多说,周围数十丈内已无活着的赵军。孟德起不敢下令全军围攻、用人命来填,反而谨慎地回退五里,全军高度戒备。
刑无舫声音低沉,响彻方圆十里:“楚铮,尔杀我秦人,占我潼关。今日可敢与刑某一战?”
赵军当中,楚铮默然下马,紧一紧全身盔甲,手握长戟,就待出战。没人看好他,孟德起首先劝阻:“楚统领,天道高手力敌万人。刑无舫阻挡,我军正好将计就计,后撤稍做忍耐,且等禁卫大军抵达合围。”楚铮也是一脸无奈:“正是要将计就计,只好会一会这魔头。不与他厮杀一场,只恐此人迁怒普通军士。”说完,楚铮看向周围诸将:“各位,楚某今日非有将令,乃是自愿出战。能和魔门门主交手,一证武道,固所愿耳!”众人感奋,默默让出一条大路。
楚铮单手提戟,大步向前,步伐来越快,笔直地向远方刑无舫所立处冲去。他这一路冲刺声势惊人,身形迅如奔马,身后烟尘滚滚,反观刑无舫,依然静立原地,腰间悬剑亦未出鞘,只专注盯着楚铮飞速前来的身影。两人相距已近十丈,楚铮大喝一声,单手握住戟尾,挥臂轮圆,过头顶顺势双手紧握,长戟如同一道闪电,直落刑无舫头顶。刑无舫一动不动,腰间亮光一闪,宝剑已在手上,剑头一点,正好抵在戟尖。一道大力通过戟尖直奔楚铮,楚铮没有硬抗,借力顿足而起,人如倒挂天际,朝下一点戟尖压住刑无舫宝剑,腾出右手,龙象真气聚于掌,拍向刑无舫,一时漫天掌影,正是偷师来的叶门“飞天七杀”。
刑无舫看也不看,衣袖一挥,坚逾铁石,漫天掌风幻影立消。且反震之力直冲楚铮肺腑,顿时心头一热,喷出一口鲜血。迫不得已,楚铮身形空中连闪,退出十丈之外。
“呸!”吐掉口中余血,不过才是热身。大家试探已毕,都未尽全力,但刑无舫更会判断失误,这就是楚铮的一丝胜机。运足全身真力,楚铮腾身再起,龙象真气蕴于长戟,再次挥出。刑无舫自认对楚铮功力深浅已明了,当下衣袖再卷。不料这次衣袖碰到长戟,立刻断裂,戟尖更是刺穿刑无舫手臂。手臂并无血出,楚铮早有意料,天道高手气蕴全身,自是能扭曲血肉、经脉避开伤害。
还是上当了,这小子竟已入天道。刑无舫怒极而笑,杀心顿起。魔门真气涌向双臂,被扎穿左臂肌肉顿时坚逾金石,反把戟尖一端锁在手上,右手执剑斩向楚铮,剑头处更有尺余剑罡吞吐。要人命了,楚铮倒吸口凉气,单手抓住戟尾,拼命躲闪腾挪,却死死不松手。两人只隔一丈,大家身形变幻莫测,体外真气盈塞一方,彼此都能感知对方下一步动作。只不过刑无舫宝剑在手,逼得楚铮险象环生。楚铮不松长戟苦苦坚持,却是在默运玄功,竭力蕴养勾通神兵。
总算差不多了,楚铮也快筋疲力尽。说不得大喝一声,单手一扬,戟尾顿时挥出,他这才踉跄连退数步。刑无舫大喜,正待跃起击杀,双足竟不能动弹。瞬间有感不禁大骇:原来坚固长戟此时弯如绳索,已缠满全身,更在楚铮龙象之力控制下,再次变得坚固如旧。情急之下,刑无舫竟难以挣脱,心里更是激荡难平:天下竟有如此控兵之术!
见势不对,远处掠阵观战的大秦寇家家主寇爱山,口中厉喝一声,飞身跃起,几起几落,直扑已坐在地上的楚铮。说时迟那时只一瞬,有一箭东来,正如闪电,端正射入刑无舫印堂要穴,箭头更穿出脑后。这时才有劲风烈烈扑面,刑无舫缓缓倒下,再无生机。寇爱山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逃,却也感知到已有一箭再来,无论怎么躲,一身要穴皆在笼罩之下。寇爱山索性停下,惨然一笑:“叶门竟然神射!”身形急停之间,利箭已是穿胸而过。
楚铮还坐在地上大喘气,赵茗蒙着假面,手提羿王弓缓缓过来。“殿下,你出手再迟一点,就只有给小臣收尸了。”说得幽怨之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赵茗噗呲一笑,开口粗声粗气响彻荒野:“恭喜冠军侯,斩杀魔门刑无舫。一战竟入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