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外传

林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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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夫人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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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然终于返回上京了,一进侯府即蒙楚相召见。欧阳枝敏快马赶到长公主府报信,楚铮顿时大喜过望,随口又对敏儿编了番谎话,立刻赶回逍遥侯府。

自家师父近三月确实奔波劳累辛苦,楚铮也察觉到了,父亲对吴师父其实颇为看重,调用频繁。在楚家,论忠心、论武功和办事能力,比吴安然强的供奉高手其实也有几个,可惜权高之人往往也有小心思,楚铮猜想吴师父应该是比别人多了一个小小筹码:名字叫安然。自家父亲想必印象深刻:从歪打正着救治楚铮开始,到莽撞出手抢走赫连雪,再到误打误撞寻到媚娘入宫,结果都是一切安然。有时候运气确实比能力重要啊。

楚铮兴冲冲地来到父亲书房,却只有楚名棠一个人正在皱眉沉思。

“孩儿见过父亲。——吴师父呢?”

楚名棠显得有些疲惫:“吴师父这一次出去也是劳累狠了,为父已吩咐他回家休息数日。铮儿,你要记住——吴师父于我楚家功劳甚大,忠心也毋须置疑。”

“孩儿记住了。”

楚名棠脸上却是阴晴不定,明显思绪发散:“想当年为父和你郭伯父籍籍无名,先帝对我二人实有知遇之恩。如今先帝虽逝,我亦不忍负之。”

楚铮默然聆听。

“这就是为父和你大爷爷的区别了,说起来你大爷爷为楚氏也是呕心沥血、私心全无,”楚名棠有些自嘲:“也许现在他老人家心里,我这个家主都没你那在柔然降生的孩儿重要罢。”

武媚娘已经生了!楚铮听得心跳加快,恨不得马上赶赴柔然。看到他惊喜模样,楚名棠没来由地焦躁:“心浮气躁作甚?行事荒唐——为父还没找你算帐!当初魔门来赵,你向为父保证一定能看管好,我且问你,那刑无舫现在何处?”

楚铮大吃一惊,父亲言下之意很明显,说不得更加谨慎回话:“父亲您也知道,要鹰堂看住一名天道高手确有难处。难道他现在柔然?”

“你知道就好,”楚名棠板着脸:“你日后也是要做家主的人,虑事须全,行事要正,别忘了身后楚氏上下两万族人!——下去罢,有些事自问你师父去。”

楚铮诺诺而退。

发作了一通自家儿子,楚名棠心头躁意稍减。媚娘生子意义非凡,对楚家以后走向影响深远,身为家主,楚名棠别无选择,可想起赵明帝待他亦君亦友,心里总归难受。心神不定半晌,突然一拍额头:不该把那孽子斥退,媚娘生子的事情,合该他去面对夫人的。既然大伯已经告诉王烈,王夫人那儿实不能再瞒了。只得吩咐楚一:“速请夫人过来。”

近来为伐秦之事,楚名棠父子俩常在书房密议,王夫人很贴心地没有打扰。眼下楚一请她过来,却只见自家夫君一人,不免诧异:“相公,铮儿呢?”

楚名棠黑着脸:“刚把他撵出去。这个孽子,伙同大伯做下好大件事,尽然瞒过我二人。”

王夫人顿时紧张了:“什么大事?”

“吴师父刚传回消息,那个媚娘在柔然产子,大伯做主取名楚重,已被柔然诸部拥立为天可汗。”身为大赵宰相,楚名棠的恼意无可挑剔。

王夫人却震惊而喜:“有了?生了?相公,我们竟然又有孙儿了?”

这话说得楚名棠真郁闷了,楚轩的宝儿见不得光,现在楚铮的重儿也是,一个如此,两个亦是如此。

王夫人喜翻了心,恨不得马上去柔然。再想想却脸色大变,冷笑连连:“夫君事先竟真的不知?”

“为夫忙于枢密院诸事,铮儿……那孽子又掌着鹰堂,以至失察。”楚名棠矢口否认。

王夫人眼神却越来越亮:“大伯向来敬重夫君,自卸任家主从不过问族中事务。这次偏偏静极思动,还调动族中诸多人手,妾身就觉得奇怪。原来三月前就知道此事了。”

娶个聪慧的夫人就这点不好,楚名棠有点尴尬,坚定一副你不相信我亦无奈的表情。

王夫人却哽咽了:“枉我嫁入楚家这么多年,不就是防着妾身,防着王家吗?”

楚名棠这下真慌了:“绝无此事,岳父早已知晓。”

王夫人半信半疑,楚名棠趁机吐露心声:“为夫是真心烦闷。大伯为楚家——估计日后不会再返上京了,夫人,你说楚家以后何去何从?”

王夫人破涕为笑:“恐怕是夫君你以后何去何从罢?”说完也是目显异彩:“我夫君经略天下,群豪俯首,——难道就做不得文王?”这就是当年曹公故事了,其子称帝而“我为文王矣”。

楚名棠哑然失笑:“文王却是你那铮儿,为夫一生,当终为赵相矣。”

楚铮从吴师父家中出来,脸色却沉得滴水:魔门还真是贼心不死。刑无舫所言,颇有以武媚娘要挟楚家之意,还是大意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他知晓武媚娘出身天魅门,还曾为赵太子妃。楚铮心里杀意顿起,所恃不就是已入天道么?一个人是奈何不了你,www.uukansu.co两个呢?

夜已深,长公主府是不必回了。可一入踏青院,楚铮就后悔了:媚娘生子,该如何对巧彤、轻如说哪。

巧彤和轻如深夜还在踏青院密室里忙着,伐秦攻略,需要整理的西秦资料实在太多了。看到楚铮,两女各自惊喜:“夫君,你今日不是应该在长公主府吗?”齐人之福不好享,自是定了日子两边跑。楚铮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刚被老头子训了一顿,大伯和媚娘在北疆瞒着楚府竟胆大妄为!”父子同心,这话和此刻楚名棠对王夫人说的如出一辙。

两女顿时皱眉,武媚娘胆大妄为可谓是天性,不知道又闯了什么大祸。

楚铮把吴安然带回的消息细述了一遍,末了皱眉沉声:“魔门野心不小,居然想借此要挟我楚家,此祸不小。”

柳轻如神情黯然,楚铮说了半天她脑海里只有“媚娘生子”四个字;苏巧彤却不会被楚铮的说法牵着走,自动略过魔门消息,顿时拉下俏脸,狠狠白他几眼:“楚小侯爷大约是喜翻了心罢?恭喜小侯爷年少得子,我明天和敏妹妹也说一声,满月礼可得准备好。——这么久了,瞒着我们有意思吗?”

楚铮赌咒发誓,申明事先绝对不知。这也不完全是假话,武媚娘刚怀孕之时,他确实不知。

柳轻云马上信了,苏巧彤却根本不信,知道他和自己一样绝不会畏惧誓言天应。说不得恨恨地把他往外推:“你且出去!小月,去把书房铺好。”

楚铮苦着脸半推半就退出房门,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麻烦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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