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成亲,楚铮发现自己反成了最忙的一个。楚氏家主嫡子成亲,宾客来往络绎不绝,他成了必不可少的陪客。累啊,比练功还累,回到踏青院,楚铮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快抽筋了,说不得大吼一声:翠苓!
舒舒服服躺在竹椅里,翠苓老老实实地给他的揉肩捶背,楚铮吃着紫娟喂的蜜饯,嘴里含含糊糊地教训她:“你家少爷忙得脚不沾地,你们两个倒会躲清闲。”紫娟乖觉,翠苓却不怕他:“我们也好忙的,才从家主夫人那边回来——夫人不高兴,让我们散了。”
“我母亲怎么啦?”
“翠苓不要乱说话。”却是柳轻如也回来了:“也没什么,婆婆对三哥的婚事十分重视,可郭府并不配合,一切仪程只图简单。婆婆可能有点扫兴。”
说话间,楚铮早站起来了,殷勤把竹椅让给轻如:“这有什么扫兴的,那些仪程不过形式罢了。成亲了,夫妻恩爱才重要。”
“夫君说得是,”柳轻如话语里还是有点羡慕:“妾身只是觉得婆婆设想的仪程很好啊。”
这话楚铮不好接下去,正想怎么哄她开心,突然门外传来楚名南的声音:“铮儿!”顿时如蒙大赦。
“四叔,您找我?”
“嗯,你三叔名亭快到京城了,我们一起去北门接一下。”楚名南这几天心情爽朗,江州刺史权重一方,而且大哥名棠也说了——等他回京之日,必是入相之时。
“我和三叔不熟呀,再说我大哥楚轩不是回来了吗?”
楚名南脸色佯装一沉:“别想偷懒啊,鹰堂堂主可是楚家京城大执事,你三叔是幽州郡守,更是楚家幽州大执事——你不去谁去?”却只字不提楚轩。
“四叔您吩咐了,小子敢不听从?”楚铮乖乖认命。
王夫人变色匆匆结束了商讨楚原婚事仪程,却不是柳轻如和翠苓猜想的原因。在内府书房,看着楚名棠愤怒摔了茶杯,她也不阻止,只是深深担忧。
“这个孽子!”发泄了情绪,楚名棠显得很疲惫:“楚洛水遣人密报,两日前平原宁家似被人投毒,小仙中毒身亡,我那老友如今也是奄奄一息。——楚洛水已经令骁骑军围了宁家,封锁了消息。”
“洛水处置得是,”王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夫君也要止怒,也许未必和轩儿有关呢。”
楚名棠却冷笑连连:“夫人说得对,未必和轩儿有关,那就是和铮儿有关了?说不定还和原儿有关呢!”
书房没外人,王夫人眼里的泪水也止不住了:“小仙这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她长大的,妾身……觉得太难受了。”
“唉,我楚家对不住宁兄啊!”楚名棠也叹息:“为今之计,也只能宣称宁氏病重身亡。你见见轩儿,让他先回去料理后事。不过,”楚名棠说得斩钉截铁:“此事定须查个水落石出。”
“看来楚相大人也会怀疑你哦。”此刻在踏青院,听了楚洛水来人悄悄报的口信,苏巧彤笑得意味深长。柳轻如听了,伤感、吃惊,顺便也是瞟过来两道怀疑的眼光。楚铮顿时哭笑不得:“我闲不闲?干这种蠢事。”
“那可不一定,”苏巧彤黑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你家老头子慧眼如炬,至少能看出你有两个理由可能出手。一是可以嫁祸你那个愚兄;二来你是为了你三哥好。”
楚铮无语了,恨得这丫头咬牙切齿,她一说还真象那么回事。
苏巧彤更得意了,拈颗蜜饯嘴里含含糊糊的:“最奇怪就是楚洛水查明的——宁家一桌菜里居然有三种毒,这是分别有三人下毒呢?还是下手的人爱好如此?”
楚铮心里一阵烦躁,楚原一旦得知宁小仙死了,说不定还真得怀疑他。可是现在也无可奈何,苏巧彤分析得有理,估计父亲这一次派人去平原郡,是不会用鹰堂人手的。不过假装不知和主动参与两个选项都难,怎么做都象是心里有鬼。
“翠苓,”楚铮躺在椅子里吼得有气无力:“去,吩咐左家铺子给我烤点吃的,苏姑娘最喜欢的烤羊排千万不要哈。——这世道,还是当坏人心安理得。”紫娟和翠苓唔嘴偷笑出去了,苏巧彤立马冲向他就是一顿花拳绣腿,两个人张牙舞爪围着柳轻如打闹。柳轻如看得羡慕不已:夫君和苏姑娘两人的这种无拘无束,她怎么都学不来。
楚轩一行悄然离开了逍遥侯府,同行的二十余骑里,又多了三人。从京城到平原,一人两骑,人不离鞍,楚轩面含慽色却毫无倦容。他骑术高明,跨下俊马轻快的身影始终奔跑在这支小小马队的最前面。
平原郡宁府,这几天都被南线大营的士卒严密包围。楚轩顾不得一身尘土直入府内,男人压抑的痛哭声是最有感染力的,不少围在近处的士卒都听得眼圈发红。楚洛水却顾不上陪伴劝慰,因为随楚轩一同回来的三个老者——三位楚家族老会的供奉高手——受家主指使,令他全力协助彻查整个事件。
楚洛水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三位供奉来到宁府饭厅,四日前的饭菜依旧原样摆放着。一位自称姓李的老者自怀里掏出银针,逐盘逐碗检查测试剩饭剩菜,一望可知是用毒高手;另两位则从饭厅开始巡视完整个宁府,立即开始逐个审讯宁府内亲眷、家仆。楚洛水留下一队军士协助三位供奉,也没和楚轩照面,索性直回大营。
如今的南线大营,统领王明远升任兵部尚书已经回京,剩下的大半将领都出自楚氏门下。死的人可是家主长媳啊,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楚洛水一回营,周寒安、夏漠就围过来了:“楚大哥,查得怎么样?”楚洛水看看四周无人才低声回答:“楚相大人派人来了,却不是鹰堂人手,我也不好多问。”
“不是鹰堂人手?”夏漠低声惊呼:“难道还真是五公子?”
“老夏,”楚洛水正色盯着他:“仔细失言,五公子为人,难道我们还不清楚。”
“不错。”周寒安算是三人里的军师角色,此刻也出声告诫夏漠:“老夏,五公子一直对楚大哥关照有加,他人怀疑犹可,说句不好听的,有五公子的事还少得了我们的事?。”
夏漠却不大服气:“我当然不会怀疑五公子,但是楚相大人呢?”
周寒安却胸有成竹:“没事,楚相大人的心思我们肯定很快就知道了。”这话说得两人都好奇不已,周寒安得意笑笑:“很简单,五公子交好楚大哥。——如今王统领升任兵部了,估计此事一了,和五公子无关的话,楚大哥必定会正式接任南线大营统领;如果确是五公子惹怒了楚相,我们三个只怕得回南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