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头豁然抬起头来,一个个的眼里都明显泛着光,因为他们知道刘清山指的是那堆被篷布掩盖的东西。
接到他的眼神示意,张国良连忙走上前去,挥手招过了一直在不远处观看的张一等人。
几人齐心协力打开了篷布的一角,但只是这一角已经让在场的很多人都在倒吸一口凉气。
令他们感到骇然的原因是数量而并非品质,玉化树在没有经过整理之前,只是树木外表的石质。
人们看到它时只能见到保持完整的树木所有的外形特征,树皮、树杈、树节、树结、木材纤维,无不保存了树木的原有形态。
内里部分就跟玉石市场的翡翠原石一样,不剖开它,是看不到实质内容的。
可是这些专业学者们所接触过的玉化树,均是某一枝节或者根部,这么一大堆地显现出来,确实是带给了他们神魂震撼的感觉。
也许普通人不会有他们这样的强烈震撼感,因为这里面的价值和珍稀程度,只有专业的人才知道得来的艰难。
从被打开的一角看,外形就是一段段的树木,这种大自然流露出来的朴实、厚重、沧桑的外形是普通树化石所没有的,后者展示出来的往往只是圆滑、随意、鹅卵石或不规则石块般的外表。
从剖面形状看,它首先还是一段树木,可它清晰完整地保持了树木原有的年轮、纹理、蛀洞,是古代树木内质形态的完整保留。
若是通过放大镜甚至显微镜,还可发现树木韧皮组织形成的层细胞、细胞壁、输水导管的形状痕迹。
而树化石往往是一块排列不整齐、结构极为单一的矿石。它虽然也有纹理,但这种纹理是自然产生的,具有很强的随意性,主要价值只体现在供人欣赏上面。
所以说树化石并没有多少科研价值,因为它的内在演化纹理模糊不清,也绝不会完整。
就在几位老人纷纷围上去议论纷纷的时候,那位孙启尚也打过了电话赶回来,看到这个情形赶紧凑上前去观看,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篷布下的情况。
趁此时机,乐湛来到刘清山身边解释:“老师生前就跟庞院长关系极好,我也一直把他当作长辈看待。老爷子难得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
刘清山笑着摆摆手:“没有关系,他们找到我是早晚的事,再说了人家的来历太大了,我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啊!”
“我也没想到你手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好东西,就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小块,我敢说在懂行人那里换个几百万跟玩儿一样!”
“所以我才会有被人惦记上了的愁苦啊!”
“刘先生,咱私下里说,这些东西的科研价值太高了,国家方面不可能当作不知道,但花钱购买又基本上不太可能,因为它们的实际价值根本无法估算!所以作为朋友我劝您一句,贡献出来是不可能的,置换些其他方面的利益或是权限刚好合适,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刘清山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头摇得却像是只拨浪鼓:“我
哪敢跟国家提条件,更不知道应该迎合哪一家,谁也不得罪显然是很难做到了,而且我刚刚答应了人家故宫,实在是不好反悔呀!”
乐湛惊讶道:“你跟故宫已经有了合作?”
刘清山苦笑着闪开了对方的视线空间:“乐先生,您也看到了,故宫的诚意很真诚,甚至在还没见到我之前,就提前下手了,不仅买过来这处小院送给我们,还把人家的专家施工队派了来,我不答应怎么办?把人赶出去,小院还给人家?”
乐湛叹了口气:“其实之前听到了孙院长的这些举措,我已经在劝庞校长也应该有所准备了,可他的道理是他能拿得出来的东西都是国家财产,他作为掌管者没有理由在看不到希望的前提下动用这些!”
刘清山心里暗乐,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乐湛其实是在帮着他说话,故意流露出来的这点信息,实际上已经在拐着弯告诉他应该如何取舍了。
事实上还就是这么回事,既有求于人家又不肯主动付出什么,这样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他乐湛虽是跟这类人是一拨赶来的,但内心的偏向还是刘清山这边。
而且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求助方不仅没能及时地做出合理反应,还一副势在必得的高姿态,所以连做晚辈的乐湛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状况的发生,都在刘清山的预料当中,对于这些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大不了就是拖呗,换成其他人或许还心存畏惧,毕竟这些来人都是有国家津贴的特殊人物,他们身后的国家级单位更是实力恐怖,影响力巨大,也许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企业、一方势力就此灰飞烟灭。
可这个问题在刘清山身上出现不了,且不说他各种能力的缘故,仅是他身后站着的付家人,就足以令人不敢妄动了。
但刘清山此时表现出来的可不是底气十足:“唉,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多我再躲起来不闻不问,惹不起咱躲得起!”
乐湛笑了:“没必要躲,你听我一句,只管狮子大张口就是了,只要不涉及金钱,其他方面他们早晚会给你一个章程!”
“这话怎么说?”
“若是没有你提前答应了故宫的这档子事,或许他们还会想着跟你耗下去,但如果是人家故宫研究院提前把科研课题确定下来了,这个延误时机的名头他们任何人也承受不了,上级部门会因此问责的!”
“有这么严重?”
“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别看他们学者相互间渊源很深的样子,但哪个行业里不存在着竞争?同样的国家津贴拿着,人家搞出来,你没搞出来,这份钱就会拿着烫手。”
“内卷呗!”
“内卷?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不过还真是挺形象的,对,就是内卷!”
“我提什么条件都不过分?”
“也不能这么说,凡事都有个限度不是?你若是要求国家给你个省长市长的当当也绝无可能,条件再夸张也绝不
能逾越。据我所知,你将来的事业会发展到海外去,留在国内的部分怎么办?”
“成了,乐先生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难道你之前一直在敷衍我?”
“乐先生,湛兄,算是我用词不当,您老可别太较真,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哈哈哈,玩笑都开不起还算是什么朋友!我不会多心,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得嘞,有你这句话就好!”
乐湛也知道适可而止,不然两个人总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也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猜忌。
于是他紧跟着说了:“把卞老爷子请过来吧,有些丑话他能说在前面,而你却不太适合。”
刘清山闻声知意,马上示意张国良赶紧去请。
不一会儿功夫,卞连锡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包括那位披着喇嘛装的占堆,也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冷面孔。
卞连锡的脸上同样没有笑容,来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斥责刘清山:“谁给你小子的权利揭开它?这是不打算让我的散人庐今后清静了?”
刘清山赶忙连声道歉:“我是念在这些老人家都年纪大了,跑一趟不容易,看看就看看呗,也顺便查看一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
他这话也合情合理,眼下这处院子里正在施工呢,各种建筑材料堆地哪都是,不排除搬来运去的过程中,会有重物磕碰到篷布下的东西。
彭四海站出来打圆场:“看看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得知会一声,刚才卞老可是很生气,险些摔了我的那盏紫砂盖碗!”
刘清山又是一番的作揖,卞连锡的表情看上去这才稍有松缓。
几人这么一搅和,那些蹲下来的身子就不能再装作听不到了,于是几人纷纷站起身来走近。
听庞校长的语气,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跟卞连锡打交道:“卞道长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是我的不是,刘先生不忍我的苦苦相求!”
这个人倒是会说话,可刘清山心里头明白,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我的错,散人庐是老爷子的产业,玉化树也只是暂时的寄存在这里,况且有一部分的归属权属于这里!”
卞连锡轻哼了一声:“你还记得呀!行了,有什么话去屋里说,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大群人,别把我的客人们吓跑了!”
王鸿潍看似不经意地冒出来一句:“山子,这位占堆大喇嘛想拿一串活佛加持过的佛珠来换一截玉化树,然后打造成茶海交给他带回藏域!”
这话说出来可了不得了,那些专家学者们均是闻声脸色大变,在听到具体用场居然是用来做茶海,那些表情里已经隐隐带有气愤了。
可占堆毫不理会这些,翻手不知从哪里倒腾出来一串佛珠,递给了刘清山:“这是我们六世嘉木样活佛的曾经持有之物,乃自三世嘉木样那里衍传下来的,据说里面蕴有至少三百年的藏传佛义精髓,刘先生看看可否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