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山由始至终都没有怎么着恼,一是因为他们还要在这里拍戏,再一个原因是食生未化的当地土著思想报以了宽容态度。
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那几个人的嘲讽谈吐间的意思很是明显,均认为汉民没有资格驯养属于他们高原圣地的神圣藏狮,就因拥有大藏狮是当地贵族的一种特权,这种看似排外的思想背后,存在着衍传了千年的固有信仰认知。
狮子是佛教的圣兽,和狮子极其相似的藏狮,是被当地人供奉的避邪神兽,又因极其的稀有,更不是谁都可以养的,在过去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有资格。
因而这几个人其实是抱着这种先入为主的传统思想,而且他们应该是当地有钱有势的人,自认为有这种资格。
所以刘清山一直没怎么出声,而是把主要精力用在了显然早被激怒的森格身上了。
即使是他并没有刻意的显摆,但仅凭一只手就能控制住几次暴怒猛扑的藏狮,还是被那几位僧人深深地看在了眼里。
他们心里都清楚,哪怕眼下的这条藏狮还未成年,但一旦暴怒后,等同于成年藏獒的爆发力,一样是常人不能从容控制的。
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那位领头的僧人才会这么积极地阻止那些人。
实际上刘清山也是在暗中观察僧人们的表现,如果他们这样的化外之人跟那几个当地人一样有不堪的表现,他才会动用武力解决事端。
既然有人拦着了,他才在某一刻忽然笑着望向那几个叫嚣的人开口:“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看你们的年龄一个个的也不小了,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幼稚?而且,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明抢,就不怕遇上了硬茬?”
身边的樊盛阳心领神会,也没见有多大的动作,只是脚下一个用力跺动,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深坑,成年人的脚若是踏入里面,足够没入不见了。
这一手马上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那几位僧人。
因为这里的地面是那种典型的高原土质,这类土壤由于冻结期长,常年通气不良,土层虽薄但土壤坚实度是极高的,普通的铁镐用力砸一下,也只能在表层上留下一个白点。
这个年轻人居然一跺脚就踩出来一个大坑,这样的武力值怕是几个僧人区区的后天两层境界,即使连续跺上百十脚,也绝造不成这种效果。
没错,几名僧人都是那种初级修炼层面,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先天后天之分,但一身的功夫显然也是常年习武的结果。
并非只有他们几个看出来了,那几位口不择言的人自然也看得出来,于是马上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开玩笑,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一脚的威力,若是跺在了人身上,怕是不死也得在病床上躺上几年。
刘清山此时回头望向了那几个僧人,两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就这样牵着森格大摇大摆的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之前围聚的人,在他们经过时都自动的闪出来一条通道,脸上的表情各异。很明显这段小插曲丝毫没影响到刘清山的兴致,他甚至给一路上陆续又围过来的小孩子们,抓出了一把糖果逗他们开心。
森格对糖果的送出是很不满的,因为这些也是它平日里的主要零食之一。
不过不管是刘清山还是樊盛阳,只要牵着它出门,口袋里总会事先准备好足够的碎牛肉干,感受到森格有些情绪躁动了,就会往它嘴里塞上一粒,这家伙就会马上老实下来。
由此可见森格不是一般的难搞,拥有他们这样武力值的人,对它的看护都得小心翼翼,更别说一个普通人将要面临的考虑是怎样的严峻了。
在去往山顶的一路上,其实有很多沿途诵经的信民,有人甚至从山脚下一路叩拜到山顶晒佛台,虔诚庄重得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力量感。
所以刘清山的一路行来也尽量挑些没有人叩拜的地方,对于信仰的尊重他一向做得很到位。
来到山顶没呆上多久,樊盛阳就有了情况发现:“师父,之前的那几名僧人,现在正带着几位更老的僧人赶了来,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身上的信仰气息很浓烈!”
刘清山对有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都说灭高人有罪,错过高人同样意味着机会的丧失!我们虽不是什么高人,至少在个人修为上有专长,况且我们还带着一只纯正的藏狮,他们并不想错过跟我们的交集也可以理解!走吧,咱们下山,这里的环境相对狭窄,等我们暴露出来本来面目,说不定就会拥堵!”
他的选择很正确,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一旦造成拥堵对普通人而言还是很危险的,毕竟身边不远到处是陡坡峭壁。
回到半山腰,就跟那些来人遇上了,那几个老僧身边是有华语翻译的,最先走上来的就是一位华人长相的中年人。
他在做自我介绍:“我叫匡国伟,是拉卜楞寺的派驻翻译!您应该是刘清山刘先生吧,我们知道你们剧组的到来,也只有您的身材最高了!”
刘清山笑着点点头,赶紧的给此人身后的几位老僧颔首致礼。
匡国伟紧跟着介绍:“这位是拉卜楞寺总僧官洛桑,这位是续部学院的高级僧师吉尼日巴,这位是僧众更察布贡保多杰,这位......”
他一口气竟然给引荐了七、八位,具体名字记都记不过来,更别说各自的身份担当了。
但至少有一点刘清山还能搞明白,那就是所有来人里身份地位最高的是拉卜楞寺总僧官洛桑,原由是匡国伟第一位引荐的。
于是他只能针对此人报以很热忱的寒暄,但也顶多浮于表面,却也是不明身份下的尽力而为了。
这位高僧似乎对他的虚套习以为常了,几句话略过去,就提出了正式邀请:“我们的第六世嘉木样活佛,由于如今已是百岁的高龄了,身体的状况不太适合出面,所以寺里管理层一致要求由我来亲自接洽刘先生,还请先生现在随我等前往续部学院的餐厅用膳!”
刘清山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邀请,故而把眼神望向了匡国伟。后者笑着解释:“刘先生不太好拒绝的,但考虑到您这一行人刚刚来到,还满身的疲惫,所以拉卜楞寺方面的接待也简化了很多,不然随后可能的邀请您去寺里的餐厅,就需要事先沐浴更衣了!”
刘清山回以满脸的惊讶:“沐浴更衣?不至于吧?”
“刘先生,这种最尊贵的待客方式几乎是这里的最高礼仪了,甚至在传统的接待方式上都没有很明显的标注,也只有现任嘉木样活佛的亲自接见,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匡国伟随后把身子贴近了小声补充:“沐浴更衣,是为了方便您接受来自活佛的法衣赠予,一般情况下,外来居士是很难得到这里的僧人赠送的,按照他们的说法会被认为是与盗佛物同罪,会感无量劫地狱果报的,唯有嘉木样活佛的亲手赐予才算是例外!”
刘清山的回答也同样声音极低:“不就是一套法衣吗?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说活佛想要度化我这个世俗中人?”
“哪里哪里,其实活佛平素所着衣服,毫无异于常人,惟于仪式上服法衣。而且在他眼里,藏民居士的赘规就是节庆盛装和礼仪服饰,同时也是寺里的更察布的日常服装,活佛可能赠予您的就是这一类,或者他有把您聘为拉卜楞寺更察布的打算!”
“之前你就在说更察布,恕我学识浅薄,这更察布是......”
“更察布就是代表的意思,只管理教务,不管政务,若是以居士的身份存在,也就如同我们口里汉民所说的专家教授了!拉卜楞寺附近有六族十三庄,也就是古时候的部落势力,他们都曾经是拉卜楞寺利用教权控制的部落,如今现代社会了,那些教.民的说法也变成了信民,向他们派有郭哇或更察布的形式也就只有象征意义了,但身份的尊贵还仍旧保留着!”
“郭哇又是什么身份?”
“等同如部落的头人!郭哇和更桑布的人选,均从嘉木样的八十随从中选任,一般牧区称郭哇,在农业区和半农半牧区称更察布。这两种称号如今还是存在的,不过多以传授和教学的方式,并不参与具体事务,但在教里的地位很高,拥有一部分自由出入拉卜楞寺的特权!”
刘清山也逐渐明白过来,相比之前次仁拉索带回来纯正血脉藏狮消息的同时,也把他修为的事情传递了过来。
一名修为奇高的修炼者,又拥有传说里的真正藏狮,自然会有宗.教方面的解读。
他虽不清楚如今的密.宗教派会对自己有怎样的具体解读,但至少被视为同道里的奇人异士是肯定的了。
这种猜测还是来自于传说里的纯正血脉藏狮,只有佛家的信仰之力可以驯服的说法。
实际上那种信仰之力,按照他的推测就是修行里的真气,只是叫法的不同罢了。
而修炼界里又有达者为师的说法,按照此时听到的这些信息,他被拉卜楞寺的那位六世嘉木样格外的看重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位远超如今修炼界的实力水平拥有者,不管走到哪里也会受到尊贵待遇。